“……時先生？”
陸笙也沒想到，進來審問自己的人居然會是前天晚上在夜市有過一面之緣的時蘇禦，不由得有些詫異。
然後也是這才想起來，之前林一告訴過她，時蘇禦是京城刑警隊的隊長，隻是最近半年在江城這邊工作。
好巧——
這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偶遇朋友的情況。
“是我。”
時蘇禦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依舊是一頭黑亮利落的短發。五官輪廓俊朗堅毅，眉眼間透著英氣，聲音也清澈低沉。
比起那天簡單的休閑服，他今天穿瞭熨帖平整的警服，襯得身姿越發筆挺，肌肉線條流暢均勻。顯得一身正氣，看著就會讓人產生信賴的感覺。
“我聽說你被帶到警局，所以特意過來的。”時蘇禦一進來，就這樣說道。
然後高大挺拔的身軀直接朝著陸笙走來。在她面前彎下腰，右手伸向陸笙的手。
雖然之前見過一面，但是也並不熟悉。
所以陸笙因為時蘇禦忽然靠近，下意識向右偏瞭下頭。然後才發現，時蘇禦隻是要幫她解開手銬。
男人骨節分明的修長右手拿著鑰匙，解鎖的過程中有那麼幾秒短暫的碰觸。時蘇禦可以感覺到，少女的手有些涼。
“冷嗎？”時蘇禦抬頭細心道，“晚上有點降溫瞭，我去幫你把空調打開。”
說著，時蘇禦真就那麼做瞭。
手銬解開，空調打開。一時間陸笙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被警察抓起來，而是來警察局見朋友的。
“這樣子，沒關系嗎？”陸笙抬瞭抬手銬被解開的雙手，向時蘇禦示意。
“沒關系，不是因為我們認識我才幫你解開的，”時蘇禦道，“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反抗或者企圖逃跑，所以沒必要問話還要銬住你。”
陸笙一怔：“你是說……”
“你今晚的這場直播，我從頭到尾都看瞭。在你來之前，我也搜瞭一些當年薑萌萌的報道資料，我很同情那個女孩的遭遇。”
“我知道你做這一切是為瞭讓那個江與晟在大眾面前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雖然電暈捆綁敲詐套話這種方式的確是不合法的，但情感上我很理解。”
“因為有時候，一些合法合規的手段確實很難讓人達到目的。對於一些壞人來說，以暴制暴更加直接有效。”
“如果不是因為我是警察，如果我和你是相同的處境，我大概也會像你這樣做。”
“嗯？”
這話倒是有些出乎陸笙的意料，看向時蘇禦，“我以為，你會是那種特別一板一眼遵守原則的警察，會將合法與違法的界限劃分得非常明確。”
雖然陸笙意識隨口一說，時蘇禦卻回答得很認真，想瞭想道：“最開始當警察的時候，我的確是這樣的。”
“不過在這行做久瞭，就會發現完全合法並不代表絕對正義，違法犯罪也不一定都是惡劣行為，比如你今天的舉動。”
“我已經問過瞭，你年紀小才高三，目的是為瞭維護正義而非損害他人，再加上社會輿論現在都支持你，所以你不會有事的。”
時蘇禦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攝像機然後坐在陸笙對面。
“我來簡單問你幾個問題，你就如實回答我就好瞭。”
陸笙點瞭點頭，說瞭句好。
時蘇禦問的問題的確不復雜，比如問陸笙是怎麼知道薑萌萌的事情的，她今晚是怎麼找到江與晟所在酒店的，晚上直播的事情又是如何規劃的。
陸笙一一回答瞭，隻不過省略瞭一些會牽連到兩個哥哥和藍語霍予的細節。
問完之後，時蘇禦放下手裡的記錄本，抬手關上瞭攝像機。
下一秒，居然從口袋裡掏出瞭一個裝在保鮮膜裡的飯團。
“你晚上還沒吃飯吧？”時蘇禦看向陸笙，“需要等你的監護人過來，做一下交接你才能走，所以先吃點東西吧。”
“這是特意給我買的嗎？”陸笙一怔。
“也不是，是我本來準備當晚飯的。不過我不餓，就給你吃吧。”說著，時蘇禦將飯團放在瞭陸笙手上。
陸笙晚上確實沒吃飯，畢竟從陸傢出來就直接跟上瞭江與晟，到瞭酒店之後就一直忙到現在，也沒顧得上吃什麼東西。
她低頭看瞭眼手上的飯團，不禁問瞭一句：“時警官是對每個被抓警局詢問的犯人，都這麼友好體貼嗎？”
她這麼一問，倒是時蘇禦愣瞭一下，然後搖瞭搖頭。
“你不是犯人，至少在我心裡，你沒有任何錯。”
“不過，也不全然是因為這樣…你會讓我想到我的妹妹，所以我可能不自覺就會更在意一點。”
“你妹妹？”陸笙微微側頭，“她和我長得很像嗎？”
“長得並不像，但性格很像，”時蘇禦頓瞭頓，“她以前也是像你一樣，正義善良又膽大心細，什麼都不怕。”
聽到時蘇禦說“以前”，陸笙以為他的妹妹是去世瞭，不由得張瞭張嘴：“你是說，你的妹妹……”
時蘇禦看到陸笙的神情，立馬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讓少女誤會瞭：“沒有沒有，我的妹妹還在，隻是……”
時蘇禦一頓，“我妹妹有先天性心臟病，今年夏天的時候曾經發作過很嚴重的一次。那時她情況很危急，甚至當時搶救的時候，心跳都已經停瞭。”
“不過後來，或許是她不舍得離開這個世界，她居然奇跡般地又活瞭過來。不過在那之後，她的性格變瞭很多，和以前不太像瞭。”
“沒有以前那麼單純直率，雖然看上去神色還是很單純，但我總隱隱有種感覺，她心裡好像藏瞭什麼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
“所以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想，是不是當時搶救電擊的手段會影響到她的某些神經，才會讓她產生這樣的變化。”
“但是看到你今晚做的事，會讓我覺得以前的她也會做得出來。再加上你們年齡相仿，所以……”
說到這裡，時蘇禦才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瞭，“抱歉，我好像和你說瞭太多不相幹的話，你先吃東西吧。”
時蘇禦是隨口一說，但陸笙卻不是隨耳一聽。
時蘇禦說的這個妹妹，是上次林一告訴她的，時承運後娶的老婆生的那個女兒吧？正在京城一中上高中的那個。
心臟病發曾經搶救無效心跳停止，但後面又奇跡般的活瞭過來，之後性格似乎變瞭很多……
這幾個點聯系在一起，讓陸笙第一時間想到瞭某種可能性，不由得微微皺眉。
就在這時，陸笙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男人語氣略帶討好諂媚的聲音。
“厲總陸總陸夫人，陸笙小姐就在這個房間裡。你們放心，她絕對沒在我們這裡受什麼委屈，絕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