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職場經驗的人,都知道這事不能硬接。
辦好瞭,皆大歡喜。辦得不好,兩邊不討喜。
雖然以蘇希錦的身份不存在不討喜這種事。
她回到紅宅,隻是將吳管事的話轉給周綏靖,其他一概不說。
“這個老匹夫,自己沒有熊膽,讓你來傳話,”周綏靖罵道,“且讓他等著。”
“讓誰等著?”韓國棟從門口進來,神色威嚴。
周綏靖語氣暴躁,“有人仗著背後有人,在食為天鬧事兒。剛好被我撞到,收拾瞭一頓。這不,讓師妹跟我傳話呢。”
“欺軟怕硬的東西,昨兒還揚言帶人來找我,今兒就慫瞭。”
韓國棟問,“是何人?”
“縣令的侄兒。”
整個天下都是他周傢的,一個縣令之子也膽子在他面前猖狂。
韓國棟沒什麼表情,反而問蘇希錦,“我記得本縣縣令仿佛姓吳,你覺得他是幾等官?”
“三等,能力尚可,人品不行。”蘇希錦道,“作為一縣之長,本應為民服務。卻任由親戚朋友作威作福,不加約束,是為失職。”
得虧今天遇到周綏靖,踢到瞭鐵板上。若換作其他人,不就打落牙齒和血吞瞭嗎?
韓國棟點瞭點頭,無其他話。
許是一直不見這邊動靜,那邊坐不住瞭,親自登門道歉。
周綏靖一概不接,讓對方吃瞭許多閉門羹。最後還是韓國棟說不成體統,讓人帶瞭句話,那邊才停歇。
轉眼進入冬至,縣裡張燈結彩慶祝長至節,吳縣令邀請韓國棟主持縣裡的競舟比賽。
過瞭今天,以後河裡就不可捕魚瞭。
蘇希錦哈瞭口氣,天氣變化真快,前頭一個月還兩件薄衫,今兒就要穿襖子瞭。
商梨給她拿瞭件棉襖,套在外面,瞬間暖和瞭不少。
“若是在京都,今兒已經下雪瞭。”她道。
“這邊也快瞭,”蘇希錦說,“不出半月。”
她來瞭陳國三年,依舊不習慣這裡的冬天。實在是太冷瞭,又濕又冷,加上衣物的缺失,每年都會凍死不少人。
想到這點,她讓商梨給韓國棟帶瞭個話。
她今天要去赴約,自打蘇義孝做瞭屯田員外郎,她們傢便熱鬧起來。不僅林氏被許多官夫人邀請宴會,就是她也被一些官傢小姐邀請。
地點是河邊的一個小茶樓,蘇希錦到門口就看見三五個官傢小姐坐在一起。
“你們沒看見,聽說她爹將大糞淋到莊稼上,臭烘烘的,路過的人都吐瞭。”吳縣令的千金吳佩菲道。
她用帕子掩著鼻子,仿佛親眼所見,十分嫌棄,“村裡來的就是村裡來的,就是當瞭官,身上也是一股子糞味兒。”
剩下幾位千金都捂著鼻子,渾身犯惡心。
“那你為什麼每次都要邀請她?我們幾個玩兒不好嗎?”一蔥綠衣服的姑娘說。
她五官小巧,眼睛黑黝,是個小傢碧玉的姑娘。
“是呀,他爹就一個閑職,不管權不管兵,連捕快都比他有排面,哪兒比得上你?”
“你以為我想呀,還不是我表哥惹禍瞭,我娘讓我……”
不止是她娘,她爹也讓她跟蘇希錦打好關系,探聽探聽蘇傢與紅宅的交情。
否則怎的那麼巧,皇上剛來青陽縣,蘇義孝就趕上去獻糧?必是有人通知的。
等她打聽出來,兩者之間沒有關系,看她還會將她放在眼裡?
“小姐,她們這麼編排你,委實可恨!”
蘇希錦與商梨在門口聽瞭一會兒。商梨忿忿不平,就要上去找她們理論。
不過一個小縣城的姑娘,就敢編排她傢小姐。焉知蘇大人再沒有實權也是六品官員。何況小姐還是國公爺的弟子,皇上的師妹。
就是到瞭京城,那也是有排面的人。
“一群小孩子,與她們計較失瞭格局,”蘇希錦搖瞭搖頭,“現在進去誰都尷尬,我們等會兒再進吧。”
她在門外等瞭一會兒,等到裡面的人轉換瞭話題,才假裝剛到。
“妹妹快來坐,”吳小姐左邊的女孩子道,“妹妹真是稀客,約瞭好幾次,都不見出來。”
蘇希錦道:“傢裡忙,一時不得空。”
怕是還要做農活吧,幾人低頭偷笑。
“難怪總也不見你,妹妹真是勤快,我們幾個是趕不上的。”
小孩子學著大人說話,蘇希錦搖頭不語。
吳佩菲轉瞭轉眼睛,“聽我表哥說,上次你跟幾位公子一起去食為天吃飯,你跟他們熟悉嗎?”
“熟悉,”蘇希錦很幹脆地點瞭點頭。
吳佩菲臉色微變。
蘇希錦道,“我在村裡時,常常給他們傢送菜。”
原來如此,她就說紅宅的公子怎麼可能跟一個野丫頭好。
吳佩菲得到答案,便不再對她感興趣。剩下幾位為瞭不冷場,換著話題聊。
突然窗戶外面傳來一聲呼喝聲,接著便熱鬧起來。
“賽舟開始瞭,”綠衣小姑娘歡呼雀躍跳到窗口,“你們猜今年哪個隊會贏?。”
吳佩菲白瞭她一眼,“自然是縣令府。”
“可是我覺得縣尉府也不錯啊。”綠衣小姑娘道。
明明每年都是縣尉府更厲害,可奪冠的總是縣令府。
河面上停著三艘小舟,作短衫打扮。韓國棟等人正與吳縣令站在高臺俯視著下方。
河風吹的人臉發冷,蘇希錦看瞭一會兒,興致缺缺。
餘光瞥見樓下有個小廝向他們招手,看相貌是韓韞玉身邊的人。
她跟周圍人說瞭聲,也不管有沒有聽見,就下瞭樓。
“大少爺說天氣冷,讓蘇小姐把這個手爐拿上。”
這是一隻紫色的精致鏤空小手爐,剛好兩手可捧。
蘇希錦道瞭聲謝,握在手裡,確實暖和瞭不少。
今天來看賽舟的人不少,摩肩接踵,推擠吵鬧,商梨一邊護著她,一邊伸長脖子往外看。
蘇希錦道,“你先看,我在旁邊等你。”
“好。”商梨高興的應瞭一聲。
蘇希錦捧著手爐往人群外走,樓上自然是不去的,跟小姑娘聊不到一堆。
想著這裡離食為天也不遠,便朝著那個方向去。
“蘇小姐。”身後有人叫她。
蘇希錦回頭,正要看是誰,就見一方帕子迎面捂在她臉上。
她雙眼發黑,一下子失去瞭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