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臻郡王不情願地叫瞭一聲,“原來蘇狀元是皇叔的人,是樂臻冒昧瞭。”
他倒不是怕周綏靖,主要輩分在那裡,不聽也得聽。
“你要調戲別人,我不管,”周綏靖語氣囂張,“但是她被我罩著,以後離她遠點。”
臻郡王暗自咬牙,賠笑道:“不知皇叔與蘇小姐是何關系?”
“要你知道嗎?”周綏靖不屑,不耐煩問,“還不讓路?”
“那我今日就給皇叔面子。”臻郡王笑意勉強,規規矩矩讓路。
周綏靖跟在蘇希錦馬車後,行駛瞭一段距離,就往出城方向跑。
“小短腿我要去趟寶靈寺,就不送你回府瞭。”
說罷,馬蹄聲漸漸遠去。
小孩子愛吃甜食,最好是軟的。幾位學士是老者,自然也愛吃甜軟食物。
蘇希錦去廚房看瞭一遭,大抵材料都有,還有幾根泡好的木薯並一小袋木薯粉。
木薯種子為桿,去年木薯一部分被皇室買下來,分發給大臣,剩下的全被貴族和富商買去。
食為天至今都有木薯的一百種吃法。做法多樣,味道又美,深受吃客喜歡。
就是有一點不好:貴。
蘇希錦看瞭一下食材,準備做個蛋糕、蛋撻、和珍珠奶茶。熬糖的同時,將冰糖葫蘆也做瞭。
蛋糕以前做過十分簡單。蛋撻比那更簡單,隻是搟千層皮廢瞭些時間。最後裹上油紙,放進自制烤箱裡烤。
珍珠奶茶的珍珠,其實是由紅糖和木薯粉做成。將紅糖熬好,倒進木薯粉裡攪拌,把握好紅糖溫度。攪拌好後,搓成小團,裹上木薯粉,進鍋煮熟。
熬奶茶也容易,茶葉和著糖炒,而後加入牛奶煮。
四更起床,五更做好剛好,眼瞧著時間還早,蘇希錦又做瞭脆皮五花肉。
這是整個蘇府人的最愛。
“一早就聞到香味瞭,”蘇義孝笑吟吟趕過來,“這些天在外面,就想這口。”
他前段時間出京辦公,今日才回來。
蘇希錦拿瞭些東西墊胃,“爹爹的朱色官服真好看。”
從舒適角度來講,五品官是最好的。不用早朝,社會地位也高,權利還大。
蘇義孝嘿嘿直笑,做官幾年,小麥色的皮膚恢復到白色,屬於蘇傢人的俊朗突顯出來。
蘇希錦想起前日林氏憂心忡忡告訴她,有人給蘇義孝送小妾。
蘇希錦直接讓她拒絕瞭,別人她管不瞭,自己傢尚且能做主。
慣得她們這些封建惡習。
“爹,”想到這裡她給她爹打瞭一針,“官場新鮮,莫要被花迷瞭眼。娘親於微末之時跟你在一起,甚至不惜與外祖父斷絕關系。女兒惟願爹爹與娘親相輔相持,白頭偕老。”
小妾和通房萬萬不能出現在他們傢裡。
“怎麼突然說這個?”蘇義孝老臉泛紅,羞澀逃跑:“我給你娘送早膳,你弄好瞭在門口等我。”
蘇希錦抿嘴一笑,這對夫妻可真有趣。
做好所有吃食,用佈包起來,給老師和韓韞玉、周綏靖各送瞭一份。剩下打包帶去翰林院。
“今天時間趕,做得少。你們把材料準備好,等休沐我回來給你們做。”
蘇希錦對廚房下人說。
下人個個歡喜鼓舞,算計著她休沐的時辰,翹首以盼。
花貍三人對視一眼,皆看見自己眼裡的驚異。
最後花貍上前,“小姐如今是官身,犯不著進廚房。”
商梨手拿蛋撻,笑嘻嘻道,“你們剛來不習慣,蘇府都是這樣。隻要認真完成分內之事,其他隨意點也沒關系。這叫抓大放小,是不是小姐?”
蘇希錦道是,分給三人一些吃食。今天廚房被她占瞭,大傢都沒吃飯。
“這有什麼?”商梨神色自豪,“咱們府裡還有四險一金呢。做好瞭,下輩子不愁。”
花貍幾人又是一愣,這與他們在韓府莊嚴肅穆、循規蹈矩的生活,截然不同。
學士們早朝還未回來,蘇希錦繼續昨日的工作任務。
待下朝,學士們陸陸續續回到翰林院。看見她桌上一大包,帶著香味,狠狠一愣。
他們三更起床,五更上朝。中途在鐘鼓樓小憩、用食,吃的都是些簡單的粥類。甫一聞到香味,便勾起瞭饞蟲。
然而關系不熟,不好意思問。
你說你這蘇翰林,自己起得晚不說,還把朝食帶進來吃。不是刻意眼饞他們是什麼嗎?
不多時,六皇子帶著一群奴仆,風風火火趕到。
翰林院所有人驚動,這傢夥古靈精怪,行為惡劣,愛捉弄朝廷命官,他們深受其害。
然而皇上喜歡,他們也隻能忍著。
今日,這小魔王怎麼突然到翰林院來瞭?
“下官參加六皇子。”
嘩啦啦一地行禮聲。
“平身,平身,”六皇子不耐煩地揮瞭揮手,眼睛在屋內一轉。最後定在蘇希錦身上。
看來是盯上蘇大人瞭,眾人為她默哀。
“六皇子,”餘老遲疑一下,終是上前攔住他,“這位乃我翰林學士院的蘇修撰,不知六皇子尋她所為何事?”
“讓開,”六皇子擰眉,神色不耐,就要發飆。
蘇希錦輕咳一聲,他手裡動作一滯,繞過餘學士,跑到蘇希錦身前。
“你給我帶的東西呢?”小臉圓鼓鼓,一激動,連自稱都忘瞭。
不是來找麻煩的?翰林院各學士你看我,我看你,各自驚訝。
“地上,”蘇希錦指瞭指地上的佈包。
這麼多?六皇子眼睛都亮瞭,蘇大人真夠意思。
“哎,不全是給你的。”蘇希錦攔住他,打開佈包,取出他那一份遞給他,“這是你的。”
“那這些?”六皇子不滿,他天下最尊貴的皇子,怎麼才這麼點。
“小孩子吃多瞭不消食,”蘇希錦義正辭嚴,“這些是我帶給各位學士的。”
說罷讓內侍分下去。
看著手裡黃燦燦的食物,學士們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他們雖未苛刻她,到底態度算不得好。如今她率先示好,就顯得他們這些老頭子,心胸狹隘。
“咳,”季學士咳嗽一聲,戀戀不舍推辭,“要不還是都給六皇子吧。”
六皇子喜形於色,還是這老頭兒有眼色。
“六皇子身嬌體貴,一個人哪裡吃得完,”蘇希錦瞥瞭六皇子一眼,笑瞇瞇道,“你不是想隨郡王爺出宮嗎?”
赤裸裸的威脅,六皇子打瞭個冷顫,嘟嘴不甘心出聲,“你們吃吧,我年紀小,吃不完。”
眾人這才收瞭食物,一打開五花肉酥脆,點心香甜可口。旁邊還有一碗茶,聞起來像奶又有茶味,底下還有一些黑色丸子。
“六皇子昨日說的那些買不到,這是下官親自做的。糖葫蘆隻六皇子獨一份,”蘇希錦道,“快回宮吃吧,記得讓宮女為您驗毒,不然吃出問題來下官可不負責。”
侵權責任法,後宮生存大法她還是學瞭些皮毛的。
食物的香味彌漫瞭一屋,勾人饞蟲,肚子咕咕一叫。六皇子哪兒還能等?馬不停蹄地回宮。
蘇希錦在他後面涼颼颼道:“下次別來找微臣瞭,找你皇叔去。”
每天做食也太辛苦瞭些。
六皇子一走,眾人看著手裡的食物陷入兩難。
吃吧,沒啥交情,老臉不好意思。
不吃吧,鐘鼓樓那一碗小粥確實不夠他們吃。
餘學士瞧著眾人局促困頓的神情,微微一笑,“既是小輩送給老朽,那老朽就不客氣瞭。”
小孩子送點吃的怎麼瞭?又不是下官送給上官的。
吃,狠狠吃。
“既然餘老都收瞭,那我也收瞭吧。”一位學士道。
反應他沒為難蘇希錦。
其他幾人見狀,也跟著收瞭食物。隻季學士和茍學士眼神躊躇,猶豫不決。
季學士猶豫瞭一下,還是吃瞭。他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兒,何必跟一個黃毛丫頭慪氣。
茍學士不同,他是明目張膽的為難,再加上固執古板的性子。這會一拂袖,冷哼道,“堂堂翰林院,眾人辦公之地,豈是你等吃飯的地方?”
“是下官想得不周到,想著為六皇子做,就順便給各位大人帶瞭些。”蘇希錦認錯態度良好。
“小孩子也是一片好心,我們莫要辜負,”餘老笑容和藹,滿嘴流油,“別說,這五花肉當真酥脆,比食為天的還好吃。”
其他人也附和,“這茶也不錯。”
“這個紙包的點心才好吃。”
……
沒人站在自己這邊,茍學士孤軍奮戰,胸悶氣短。最後索性不管他們。
隻桌案上放著的食物,舍不得扔,又不好意思吃,勾瞭他一天。
等散班之後,第一個叫隨從去食為天買脆皮五花肉,吃瞭個一幹二凈。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那件事後,眾人對蘇希錦態度好瞭不少。平時進出門,還會笑著與她打招呼。
韓太傅逢人便誇徒弟孝順,親手為他做早膳。周綏靖受到同僚羨慕的眼光後,嚷著讓蘇希錦每天都給他帶。
韓韞玉無奈笑道,“師妹每日需得點卯,哪裡來的時間?不如派個丫鬟去蘇府學。”
“那算瞭,”周綏靖撇嘴,“她們做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我巡街的時候多買些。”
韓韞玉目光一頓,眉頭輕擰,手裡玉章沉重萬千。
“嘿,上次我做的幹凈吧?”就聽周綏靖偷笑,“那死老頭兒現在都還下不瞭床。”
韓韞玉勾唇,眼裡閃過一絲陰影,“很好。”
但還不夠。
蘇府門口來瞭兩位女子,身著粉色廣袖宮女裙,頭發精致,額間一點桃紅花鈿,頭插一朵珠花。
語笑嫣然,氣質上佳,聽說是淑妃娘娘派來學廚的。
“不止六皇子,聖上和娘娘都愛吃,讓奴婢來跟著蘇大人學手藝。”
“不敢當,姑娘請。”
蘇希錦正好要給傢裡下人做,索性將時間提前,一舉兩得。
……
最近滿京都在傳林氏善妒,蘇義孝畏妻如虎。
據說是蘇義孝與上司一起吃飯,飯後上司送瞭他兩個嬌弱美妾。
誰知他看見小妾,扭頭就走,說什麼都不收。
問及原因,蘇義孝道:“莊稼漢不興這個,一輩子就兩口子過日子。”
哪個做官的,傢裡沒幾個小妾?
眾人嗤笑他膽子小,莫不是傢裡養瞭個母老虎?
你一言我一語,蘇義孝紅著臉解釋,不想讓夫人傷心,傢裡沒這個風氣。
眾人哪裡聽他言語,隻當自己猜對瞭。回去與自傢賢惠的妻子一說,林氏善妒的名聲便出瞭來。
這日回傢時,蘇希錦見林氏眼眶泛紅,問起緣由。
白荷道,“今日夫人隨梁夫人赴宴,被那些官夫人當眾擠兌。說夫人善妒,墮瞭她們這些官夫人的名聲。”
原是這事兒,蘇希錦冷笑,一群長舌婦,被男子pua瞭,還要裝大度。要裝大度自己裝去,為難她娘算什麼本事?
想瞭想,她問:“最近還有宴會嗎?”
白荷道,“三天後,項夫人邀瞭夫人去賞花。”
三天後正好朝裡休沐,蘇希錦於是道,“到時候我隨你們一塊兒去。”
那天蘇希錦脫下官服,換回女裝。又讓商梨給她綰瞭頭發,又換瞭身黛紫色廣袖流仙裙,隨林氏一同去赴宴。
“要不還是別去瞭吧?”林氏打起退堂鼓,“她們說話難聽,娘親惹不起還躲不起?”
“日後娘親總會與他們打交道,”貴婦間的消息流傳很快,許多都與大人有關。是非常有必要聽得。
就像她剛開始進京,不喜歡陳三小姐和三公主做派,為瞭消息,還是得參加。
“娘親不用怕,”蘇希錦抱著林氏手臂,笑道,“您與爹爹越是伉儷情深,她們越是嫉妒。越是嫉妒,說話越難聽。但這些您都不必理會,因為您與爹爹的感情,正是她們向往而得不到的。”
雖是這個意思,林氏仍是忐忑,理不直氣不壯,“我未曾給你爹生下兒子,讓你爹斷瞭香火。”
“娘親說這話,把女兒置於何地?”蘇希錦嗔怪,“我不是您跟爹爹的女兒嗎?承載著你倆的血脈,為何非要男子不可?”
“你女兒十四歲高中狀元,乃皇上欽點的翰林,哪點不比她們生的紈絝子弟來的好?”
“你自然比男兒厲害,”這點林氏毫不懷疑。
尋常在外面,女兒都是她的驕傲。
“所以娘親不要被她們言語迷惑,放寬心,隻要你跟爹爹日子過得舒心,隨她們怎麼說。”
是這個理,林氏坦然一笑,要裡子不要面子。
“那一會?”
“一會娘親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