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攻克宜咩

作者:楊善 字數:4289

因著中箭,蘇希錦整個左邊都疼痛到麻木。失血令她頭昏目眩。等林氏攙扶著她入廁,回到床上早已冷汗淋淋。

林氏心疼而無能為力,忍不住偷偷抹淚。

蘇希錦臉色蒼白,整個身子都疼痛不已,想安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華兒說傷到瞭骨頭,最近先讓臥病在床。三個月後才能動手。”若將養不好,整個手臂再不能恢復從前。

蘇希錦勉強牽瞭牽嘴角,而後沉沉睡去。

許是走瞭一遭,受瞭涼風,也許是古代醫療條件太差,盡管有華癡醫治,蘇希錦還是不可避免發熱瞭。

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晌午,除瞭頭昏,身上濕淋淋的,她倒一點感覺也沒有。

鐵靈蹲在她床前,眼眶緋紅,癟著嘴,宛如一隻被人遺棄的京巴。

“阿靈,”她問,“什麼時候瞭?”

“晌午瞭,”鐵靈語帶哭腔,“小姐昨晚差點沒瞭。”

她哭得慘烈,活像死瞭主人的京巴狗。

好個忠心的丫頭,蘇希錦深受感動,正欲安慰,卻又聽她說:“小姐沒瞭,以後我上哪裡吃飯?”

安慰的話卡在喉嚨,蘇希錦眼角直抽,白感動一場,“你們沒受傷吧?”

“我們都是些皮肉傷。”

她放下心,讓他們好生休息。瞇著眼睛看窗外的陽光,嘴裡突然道,“早朝已經散瞭吧。”

“都什麼時候還想著早朝。”涼颼颼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蘇希錦轉頭就看見周綏靖和韓韞玉。

二人皆身著官服,一看就是下朝後直接趕過來的。

兩人身後跟著幾個下人,大包小包提著。

韓韞玉上前小心打探她的傷情,她穿著白色對襟春衫,嘴唇毫無血色,幹涸起皮,胸口可見露在外面的紗佈。

裡面層層疊疊,不知包瞭多少層。

韓韞玉倒瞭盞熱茶,喂她喝下,看著她吸氣便覺心頭狠狠一揪。眼神也跟著冷瞭。

“這幫狗東西!”周綏靖見狀,猛一跺腳,“畜牲不如。”

“我動瞭他們的蛋糕,他們恨我也是理所當然。”蘇希錦倒是想的明白。

這些人沒有涉及他們的利益,一個個笑面虎似的。涉及到利益,那是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

韓韞玉放下茶杯,用綢帕給她擦瞭擦唇角,“今日蘇伯父替你告瞭假,皇上準瞭,命刑部謝郎中替你的職務。”

謝卯寅?

戶部是陳傢的地盤,讓謝傢與陳傢鬥,皇上作壁上觀。等到兩敗俱傷時,再收獲成果。

高明是高明,蘇希錦仍有擔憂,“錢莊這麼大的利益,謝傢舍得嗎?”

那些人將她趕盡殺絕,不止因為她動瞭他們的蛋糕,還不想讓她參與此事。

韓韞玉冷冷道:“若謝卯寅辦好此事,皇上欲升他為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從三品,相當於現代副部長。謝侍郎有傢世加持,也才四十歲入禮部侍郎,而謝卯寅隻有二十歲。

皇上如此大方,要的怕不止於此。

她低頭思索,頭頂的頭發在陽光下,產生一圈光暈,柔和美好。

“你怕嗎?”韓韞玉問。

蘇希錦抬頭,見他目光黑沉,復雜難掩,突然明白他的意思。

“當時怕,但若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這才哪裡哪。

地下錢莊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非法且有害的,必須搗毀。

她第一次下縣工作時,那個縣偏遠僻陋,官商勾結,黑惡勢力盛行。她的前一任副縣長,被毀容從七樓扔下,死不瞑目。她上任後軟硬不吃,用瞭三年肅清政治。其中雖有老師的幫助,也靠她自身的堅強。

她或許沒有別人狠,也沒別人聰明,唯一的優點就是不怕死。反正無父無母,死瞭倒可以團聚。

“當官嘛,得為百姓做事。”蘇希錦想到這裡,淡然一笑,“心中有信念,便無所畏懼。這次多虧你送來花貍幾人,不然我早已喝瞭孟婆湯,過瞭奈何橋瞭。”

周綏靖聞言,疑惑道:“什麼花貍?你給她人瞭?我也有。要不我留在你府裡吧?”

“你不上保靈寺瞭?”韓韞玉聲音淡淡,對著蘇希錦:“護主是他們的職責,護主不利是他們失職。你且好好休息,我們明日再來看你。”

二人走後,蘇希錦忍不住疲倦,再次睡下。

到得傍晚,突聽三公主來瞭。

蘇希錦問何事,花貍道,“三公主帶瞭許多補品給小姐補身子,說小姐的恩情她記住瞭。”

“她人呢?”

“坐瞭一會兒,見小姐沒醒,放下東西走瞭。”

蘇希錦抬眼便見房裡多瞭許多盒子,大盒小盒加起來,整整堆滿瞭半個屋。

“收起來吧。”

花貍道好,起身收拾,“三公主還說,皇上為她指瞭門親事。她以後不為難表少爺瞭。”

“指定的誰?”

“這個她沒說。不過奴婢聽聞是謝二公子。”

“謝二公子?”

蘇希錦驚訝,突然不明白周武煦想的什麼。

論品性,謝二公子惦記自己親妹妹,齷蹉無道德。論傢世,謝傢與陳呂兩傢都乃皇室心頭大患。

將女兒嫁給他,蘇希錦搖頭,帝王心海底之針。

她臥床的第三天,朝廷拒絕大理求和,直接朝大理都城宜咩進攻。

第三天下午刑部謝郎中在郊外執行公務時,遭遇多人刺殺,好在隨從眾多,安然無恙。

然而傍晚時分,被人刺殺的謝卯寅卻突然出現在瞭蘇府。

“天色已晚,你不怕再被刺殺?”蘇希錦問他。

“我來向你請教,”他自懷中掏出一卷紙,遞給她,“國傢錢莊是你的主意,想必你心裡已經有瞭想法,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紙上寫的是戶部最近做的事兒,他們花瞭三天研究銀票究竟用圓形還是方形。

估計下一步是銀票究竟用紙還是綢,或用綠色還是紅色。如此三天三天又三天,半年都未必有定論。

“如今皇上已將此事交給你,我再看豈非僭越?”蘇希錦問。

“我已經向皇上說明瞭,”謝卯寅苦笑,“說來慚愧,戶部一直不讓我插手錢莊之事,我也是最近才得到的一點消息。”

“錢莊之事關乎一國社稷,當慎之又慎。等你們討論出新紙幣,市面上的貨幣就統統作廢。商業錢莊那邊也亦溝通,每次存款需向中央錢莊上交百分之二十的準備金……”

她將現代銀行模式,事無巨細說與他聽,包括每個可能發生的矛盾,以及通貨膨脹和通貨緊縮。

謝卯寅聽得極其認真,這種模式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聽過後覺得周全成熟,無懈可擊。

不知她十幾歲的腦袋裡,真會有如此復雜的想法。完全不是一個人幾天或幾月能想出來的。

“一定要保證紙幣的穩定性。戶部那邊一時肯定不讓你插手,”蘇希錦道,“不若這樣……”

她示意他附耳過來,將自己的想法說與他聽。

謝卯寅聽後眼前一亮,忍俊不禁,真是損到傢瞭。

蘇希錦嘴唇微勾,“我之前就是這樣打算的,誰知沒機會實施。”

她說到這裡有些惋惜,因著帶傷臥床,妍麗的臉上,又多瞭幾分脆弱。

“你好好養傷,我先走瞭。”謝卯寅見她眉宇有疲色,起身告辭。

又向她保證,“刺殺之事我謝傢並未參與。”

蘇希錦搖頭,是誰傷的她,她已經不在意。反應沒有謝傢,還有陳傢張傢王傢。

隻看誰出手快而已。

第二天,謝卯寅向聖上呈上兩紙圖案,說是戶部討論瞭三天所得,請聖上最終定論。聖上甚慰,選瞭第二種。

第三天,戶部在討論國傢錢莊名稱時。謝卯寅又提供幾個名稱,請皇上定論。

第四天,戶部討論錢莊設置流程時,謝卯寅已經將一整套流程呈於帝前……

漸漸的戶部發現無論他們討論什麼,謝卯寅就第二天請皇上定奪。整個流程下來,根本沒他們的事兒,都是謝卯寅一個人說瞭算。

他們原本打算報團不帶他玩,結果轉身被他一個人孤立瞭。於是一個個上趕著拉他進圈。

蘇希錦傷後第七天,林舒正帶著林母前來探望。

林母拉著蘇希錦一頓好哭,哭訴的路子跟林氏一樣,不愧是母女。

等她被林氏帶走,蘇希錦將三公主的事告訴林舒正,“公主追瞭你這麼久,你當真一點感覺也沒有?”

林舒正冷笑,“被流氓追求,能高興嗎?若非她是公主,我早讓人打斷瞭她的腿。”

連下藥這樣的事情都能幹出來,毫無底線。

林舒正又問她,“你受傷怎的不告訴我們?若非我回來聽到瞭,不知被你瞞好久。”

“怕外祖母擔心,”蘇希錦說,想起方才林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頗為頭疼。

“二哥在惠興縣那邊情況如何?”

林舒正會試過後,被皇上任命為惠興縣令。前段時間林舒正送二舅一傢赴任惠興,如今才回來。

“左不過是那樣,除瞭風土人情不同,跟青陽縣沒甚區別。”

“惠興屬惠州,多丘陵,光照足,那邊靠海,海商密集,不知我讓二哥幫我找的東西找到沒。”

“你還是等傷好瞭再操心吧,”林舒正瀲灩美目折射出絲絲寒氣,“這幫龜孫下手真狠。”

“還不是沒用,”蘇希錦含笑,走瞭一個她,去瞭一個更難纏的謝卯寅,“我的身體雖無法參與,但我的靈魂與他們同在。”

“都傷成這樣瞭,還有心情說笑,”林舒正沒好氣白瞭她一眼,自口袋裡拿出兩個紫盒,“惠州那邊有一種膏藥,聽說可以祛疤消痕,我剛好帶瞭回來。”

膏藥呈乳白色,質地細膩柔軟,帶著淡淡花香。

蘇希錦讓花貍收起來,而今傷口剛結淋,還用不上。

另一邊,蘇母哭過一場後,與林氏商議起兩個孩子的婚事。

“你哥哥嫂嫂說阿錦如今是官身,正哥兒配不上,不讓我過來問,怕傷瞭兩傢和氣。”

林母頭發斑白,面容慈祥,“這兩個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正哥兒心術正會疼人,阿錦看著柔弱實則有主見,兩人青梅竹馬,多年情誼是旁人比不上的。”

“我是樂意的,”林氏一早就看上瞭自傢侄兒,“隻還得看兩個孩子的意思。”

“正哥兒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二十歲不娶,不是在等阿錦還是什麼?這次得知阿錦遇刺,愣是跑死瞭一匹馬趕回來。”

“我也中意正哥兒,隻阿錦還沒開竅。”林氏遲疑,兩傢知根知底,又是親戚關系。哥哥嫂嫂自小將阿錦當親生女兒看待,嫁過去肯定沒有婆媳矛盾。

再加上林傢沒有納妾的習慣,兩個哥哥坐擁錢財千萬,至今隻有嫂嫂一人。女兒嫁過去定能安穩一生。

唯一的為難之處在於自傢丫頭沒開竅。

林氏想到這裡頗覺苦惱,每日來府上看望女兒的青年才俊那麼多,就沒有一個她特別對待的。

“她而今身在官場,隻怕身不由己。”

林母久居內宅,不知官場環境,於是道,“那你小聲些詢問,別壞瞭兩個孩子感情。莫讓他兩以後連兄妹都沒得做。”

林氏哭得有道理,準備等女兒高興時悄悄打聽。

慶豐五月初十,大理向吐蕃求援,吐蕃被火器驚擾,自顧不暇。

五月十二,陳國軍隊攻破大理首都,大理淪陷。趙王求勝心切,在追擊逃亡皇室時,遭遇埋伏,身負重傷。

一喜一憂,前者令朝堂振奮,後者令陳氏蒙羞,趙王的功績也因此大打折扣。給瞭剩下兩大傢族參奏之機。

下午,吳王妃懷孕三月的消息傳至福寧殿,皇上大喜,賞賜如流水一樣送進吳王府。

謝氏一族扳回一城,多瞭一個喘息的機會。

謝貴妃挺著大肚子喜氣洋洋,“曲兒那孩子謹慎,頭三個月瞞得死死的,連我也不知道。”

美人就是美人,受上天眷顧,懷孕也不影響她半分顏值。反而使她艷麗的面容,多瞭幾分柔美。

“這些民間傳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周武煦摸著她圓滾滾肚子,神色期待:“不知道我們這個傢夥如何。”

“皇上的孩子,必然是好的,”謝貴妃摟著聖上脖子,身子緊緊相貼,嬌嗔羨慕,“臣妾聽太醫說,曲兒可能懷的是雙胎。”

周武煦很是驚喜,又讓人賞賜瞭一堆補品過去。

一傢歡喜一傢愁,另一邊趙王妃被賢妃請進宮詢問月事。又請禦醫給她調理身子,準備等趙王回來,一舉中獎。

趙王妃是個單純性子,紅著眼眶責問,“娘娘隻想著孩子,就不擔心趙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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