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發現金礦

作者:楊善 字數:4252

據史料稱,慶豐十年嶺南的那場大火,一連燒瞭三天三夜仍不停熄,後突然烏雲密佈,天降奇雨,烈火抵擋不住滂沱大雨,最終被滅掉。

而三日前,當眾人忐忑不安,瑟瑟發抖等到韓韞玉醒來時,皆以為要受責罰,個個跪地請罪,大氣不敢出一聲。

誰知那位仙人般的人物,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一如往常般的平靜。

“派人通知沿途百姓,遠離林地,打獵之人,一律回村,避免百姓傷亡。”

“斬斷連接,找到山嶺淺薄禿露處,砍掉周圍草木,避免火勢進一步擴大。”

“隨時巡邏……”

平靜的下達命令,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方才那個狂暴、沖動、紅眼的年輕人,隻是眾人的錯覺。

束手無策的士兵聽得指令,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潘本重與林大人關切的圍上來,“韓大人,你沒事吧?”

“潘大人希望本官有事?”韓韞玉回身,清潤的眸子裡,連一絲寒意也找不出來。

潘本重心下忐忑,這未婚妻都去瞭。他怎是這麼個態度?

莫非貴族子弟當真是無情無義之徒?

“本官隻是在想,如果她在,她會做些什麼,她想看到什麼。”

一句話解瞭他的疑惑。

因有煙霧,百姓不敢靠近,看熱鬧的人來瞭又走。火勢熾盛,韓韞玉一直站在原地,清冷的眸子裡映著熱烈的火光,使他看上去多瞭一絲暖意。

當然,誰都知道這份暖和是虛假漂浮的。

看那跪在地上的凌霄,低垂著頭,不敢有一絲動彈。

潘本重等人僵在原地,想走又不敢走。

好在聞訊趕來的林氏,打破瞭這詭異的局面。

“錦兒可是在裡面?”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求生浮木,她焦躁而急促。

韓韞玉這才有瞭些反應,“我相信她還活著。”

林氏聽後,軟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二舅母和林舒艾兩人勉力扶起她,紛紛說著鼓勵的話。

玉華公子悄無聲息靠近韓韞玉,什麼話也沒說。

此刻支撐他的隻剩下信念。

“我可憐的孩子,飯還熱在鍋裡,全傢都等著你回來吃呢。”

“你今年才十六歲,在傢孝順父母,在任為百姓做瞭那麼多事。”

“老天爺,你怎麼不長眼呢?”

聲聲質問,聲聲泣血,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許多百姓深受感動,紛紛抹淚。

潘本重察言觀色,悲痛沉重得跟死瞭自己的親人一樣,“蘇夫人,請節哀吧。蘇大人在天有靈,是萬萬看不得你這樣……”

韓韞玉面色驟冷,林氏心下生恨,她女兒屍體都沒找到,誰說就去瞭呢?

剛要怒罵,就聽人群外傳來清脆熟悉的聲音,“誰說我死瞭?我這不活得好好的嗎?”

場中俱是一靜,動作出奇一致看向聲音來源處。

兩邊行人讓開,卻見中間走出一烏漆嘛黑,狼狽不堪的文弱書生。

書生背上背著一蓬頭垢面,傷痕累累的年輕女子,她手裡拽著一根草,目光雪亮,笑容熠熠。

韓韞玉身體一僵,在眾人未反應過來前,一把將她抱下來,摟進懷裡。

“這是做甚?”蘇希錦笑著打趣,“大庭廣眾之下呢,韓大人註意點形象。別等壞瞭名節,娶不瞭妻,還得讓我為你負責。”

沒一句好話,真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身子被他箍得緊緊的,動彈不得,蘇希錦輕輕掙紮,仍不忘活躍氣氛,“韓大人莫不是要讓下官這樣衣冠不整站在這裡,任人參觀?”

都什麼時候瞭,她還有心思調笑別人。

韓韞玉微微松手,“我以為……”

“你以為我沒瞭?”

“呸呸呸,個傻孩子,說什麼糊塗話。”林氏恰恰趕到,心猶在猛跳,“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玉華公子掩面而笑,到底是無量天尊還是佛祖保佑可要說清楚。

別一下得罪兩傢,下次落難,誰都叉手不幫。

林舒艾不滿瞪他,杏眼皆是責備。

他咳嗽一聲,收瞭笑意。

“好孩子,真是要瞭娘親的命。”

那邊林氏絮絮叨叨,這邊潘大人一眾反應過來,紛紛上前恭喜。

“蘇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善人自有天助。”

“大人平安歸來,是惠州百姓的福氣。”

“咱們都心心念念著大人。”

蘇希錦聽在心裡,頗覺受用,“去通知百姓,遠離林火,不要貿然進山。”

“已經通知瞭。”

“派人去邊緣貧瘠處,砍出隔離帶……”

“已經派瞭。”

“這……”蘇希錦頓住,誰這麼給力,想得如此周全。

是個有潛力的苗子。

“韓大人一早下達瞭命令,”一旁的林大人笑著解釋。

方才真是嚇瞭他好一跳,以為好不容易搭上的通天路,就此斷裂。

“原來是韓大人,”蘇希錦莞爾,那這一切都能說通瞭。

場面平息,眾人這才註意到她面有劃傷,衣有破口,手裡始終握著一根草。

“這是……”

蘇希錦看似隨意地搖瞭搖,“方才無意間抓住的,”說著看向旁邊的男子,“還得多謝蔣少爺背我回來。”

眾人一起看向蔣雲沐,林氏連忙上前謝恩。

“與某無關,某真沒幫上什麼忙。”

蔣雲沐拼命擺手。

原來方才逐日帶著蘇希錦跳下去時,她崴到瞭腳。當時林中火已經燃到瞭水邊,眾人劫後餘生正喘氣時,林中突然滾落下來一黑影。

黑影尷尬地沖他們打招呼。

蔣雲沐自己解釋是早晨出來打獵,起火時正好遇到他們,順便跟在後面一同逃生。

蘇希錦對此存疑。

“蔣公子當真去得巧。”果然,韓韞玉也覺得可疑。

蔣雲沐隻看著蘇希錦,神色關切,反倒是潘大人出來解圍。

“怪道今日見你出城,聽你祖父說你不會騎射,原是謙虛之舉。這樣也好,省得一天天悶在房裡,悶出病來。”

這番話看似為他辯解,實則將他拖入火坑,增添嫌疑。

蘇希錦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她腳崴瞭,又餓瞭大半天,急需回府安頓。

一路上韓韞玉抱著她,林氏就在旁邊關切傷勢,“傷在臉上,這可怎生是好?臉上留疤不好看。會被夫……”

言語未盡,韓韞玉勾唇笑道,“嶽母大人無需擔心,總歸有晚輩在。”

二舅母抱著林氏笑,又是欣慰又是羨慕。

若是她傢舒艾,有這麼個夫君就好瞭。

燒水沐浴,換上幹凈的衣裳,出來時腳踝紅腫如饅頭,華癡匆匆趕來問診。

“隻是扭著瞭,休息幾天就好。”

小丫頭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如此,全傢放心。待眾人走後,蘇希錦遣散仆從,隻留下韓韞玉一人。

“師妹可是要說今日之事?”將她纖細的腳,搭在自己腿上,以濕佈裹著冰塊,輕輕為她按摩。

“是,我開始懷疑是潘大人,現在想來蔣傢也有參與。”

她將今日之事細細說出來,蔣雲沐不可能突然出現在山嶺,而蔣二爺胸無城府,想不到那般周全。剩下的就是蔣老爺子和潘本重。

至於其他幾位參軍,有權無兵,沒那手筆。

“若真是這般,我懷疑他私養士兵。咱們的計劃,可能得推遲些。”

推遲?不可能。

若她沒回來,陪葬的就是他。

現在她受著傷回來,自然也不能讓他好過。

冰塊在腳面輕柔滑動,減輕疼痛,蘇希錦翹著腳笑道,“說不得明日就腫成豬蹄瞭。”

韓韞玉眸光漸暗,“這幾日就在府中罷,冰敷三日,等消腫瞭再出去。我給你的追風呢?”

追風靈敏迅捷,行事神秘,今日有他若在場,她自然不會受傷。

“我讓他去監督蔣傢瞭,”蘇希錦說著,手指一捏,捏瞭個空,“我拿回來的那根草呢?”

“你說這個?”韓韞玉從身後拿出。

那是一根黃棕色節狀草木,主幹呈圓形,中間空心,上頭有幾支分株。

“正是,這是黃金草,”蘇希錦與他介紹,“傳說它生長的地方有黃金吸附。”

嶺南不該或者說極少有這種植物,且還生長在水邊。密密麻麻一片,十分茂盛。所以她懷疑那片有金礦。

“嗯。”

“你怎的不高興?”她問,“若真有黃金,嶺南可擺脫荒蠻之名,這裡經濟可快速上升至少十年,便是興休水利的錢也有瞭。”

“嗯,”他看著她笑,劫後餘生,如今能這樣聽她說話也是一種幸福。

蘇希錦被他看得不自在,張嘴欲說,就聽門外傳來聲音。

“大人,大倉有異。”是追風。

“進來說。”

“今日午時,蔣傢運貨之人倍增,屬下察覺不對,湊近去看,發現裡面是鹽礦。如今已經運到瞭碼頭,正往北邊去。”

午時?估計是趁著城裡正亂時,渾水摸魚。

“有多少?”

“兩處大倉中,一處是放的糧食,另外一處是之前安置難民的倉庫,整個墻壁裡,都是鹽礦。”

難怪他們查瞭許久也查不出鹽礦在哪裡。

“隻有一點,”蘇希錦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不直接將鹽運走?要藏在大倉裡。”

如此風險不是更大嗎?

她不明白,韓韞玉隱隱猜到一些:因為三年前出現瞭海盜。

這兩夥人不是一起的。

“接下來如何行動,還望大人吩咐。”

若是之前,蘇希錦肯定宣佈立時抓獲,而今她腳受傷,又聞得潘大人有私兵,自然更加小心謹慎,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去兵曹找葛大人,晚上將之截獲。”韓韞玉冷冷道。

“師兄。”蘇希錦狐疑。

他今日才宣讀聖旨,將潘本重調走,不就是想等對方走瞭再出擊?何必如此著急。

“放心,我有分寸。”他說,有些人自然要為自己作出的舉動,付出代價。

從屋裡出來,回到自己院子,韓韞玉抬腳進屋,凌霄就安靜的跪在庭中央。

依舊是方才那動作,脊背筆直,不卑不亢,眼睛直視前方,一眨不眨,任憑發落。

沒有人為他說話,他敢傷害主子,就是最大的罪名。輕則發回別院,重則以命相抵。

屋裡靜悄悄的,韓韞玉站在他身邊,嗓音低啞,“你可知錯?”

凌霄垂目,“知錯。但若再來一次,凌霄依舊會這樣做。”

保護主子,是他的職責。

庭院更是安靜,院中的柳樹落下一葉,輕飄飄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足以讓人心顫。

聽雪眼裡浮現出濃濃擔憂,這在她那張呆滯的臉上並不多見。

“很好,”韓韞玉道,“你不聽命令,傷害主子,該是何罪?”

“回別院或是抵命,凌霄任憑主子懲罰。”

“如此,”他抬手看瞭看掌中紋路,“今日大火,若本官進去會是怎樣情況?”

命喪黃泉,凌霄垂頭不敢回,這是詛咒范上之言。

“你雖然傷瞭本官,但也救瞭本官。”韓韞玉嘆息,“過有,功也重。起來吧,下不為例。”

所有人都默默松瞭一口氣,聽雪眼神又恢復瞭以往的呆滯。

凌霄感激涕零,跪地謝恩,卻並未起身。主仆多年,他知道他還有未盡之言。

果然,就聽他繼續說道,“以後她的命,就是我的命。無二差別,再有類事發生,你們該知道如何做。”

“是!”院中人皆跪下領命。

“起來吧……既然蔣傢不聽勸阻,還有反心,則不必再手下留情。”

“你拿著令牌,帶一隊人馬,除瞭烏衣教。”

山雨欲來風滿樓,那邊潘大人一行人毫無所知,正在為今日的失誤追責。

“飯桶,你們那麼多人,竟讓她一個女人跑瞭,老子養你們有何用?”

別院內,蔣二爺一腳一個,發狠踢著一眾人馬。

那些人經過訓練,紋絲不動。一圈下來,一個人沒倒,倒把他累得氣喘籲籲。

“都是飯桶,”他又罵。

潘本重面色冷凝,很是不耐煩,“行瞭,他們飯桶,你也是飯桶。”

她在明,他在暗,安排的那樣縝密周全,又人多勢眾。

百分百勝利的局,竟還是讓她跑瞭。

而今他升遷在及,怕再難有這樣的機會。

領頭的人心中狡辯,若不是蘇大人身邊的丫鬟反應快,以身擋刀,說不得此次任務就成功瞭。

“叔叔,如今咱們該怎麼辦?”蔣二爺諂媚地湊上去問。

怎麼辦?潘本重心中冷笑,死道友不死貧道。

若真查到頭上,自然先把眼前的飯桶推出去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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