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跟女人耍渾?

作者:楊善 字數:4327

此次回京乃沉冤昭雪後的升遷,因是無人接應。

蘇傢的馬車低調地駛進城門,一路暢通無阻來到曾經的故居。

林氏一路張望,均沒見到韓府中人,哪怕是一個丫鬟小廝的身影。忍不住憂心忡忡起來。

這韓傢是怎麼個意思?莫非有退親的打算?可瞧著韓大人也不像見異思遷之人。

難不成婚事有異或被什麼耽擱瞭?

“這裡倒是沒變,”抬起頭看那牌匾,忽視林氏憂心的神情,蘇希錦感嘆。

“咦,裡面怎的如此幹凈?”

庭院幹凈整潔,各種物品都擺在原處,一如他們走時一般。唯一不同的是,裡面多瞭些花。

林氏叫住院內小廝,“這是怎的回事?”

小廝笑曰,“得知蘇大人要回來,我傢大人特讓我們過來整理打掃。每日一次,不敢懈怠,隻盼著大人滿意。”

林氏於是笑瞭起來,“你傢大人用心瞭。”

忍不住暗自松氣,原是她想多瞭,婚事無異樣。

小廝又道,“我們傢大人方才被陛下叫進宮中,一直不曾歸來,還望大人海涵。”

陛下之命不可違,蘇希錦表示理解。下人們則熟悉地收撿物品,忙忙碌碌的樣子給她一種並未離京的錯覺。

正恍惚間,突覺身體一緊,身子搖晃不停。

“師父,您可算回來瞭。”

轉頭一看,不是宋唯仙是誰?

他身後跟著的兩人,正是曾經一起研究火器的王五二人。

蘇希錦心下感動,“坐班的時間,你們如何來瞭?”

宋世子抹瞭一把淚,“師父,徒兒沒用,讓您枉受冤屈。那竇勇不是個好東西。”

蘇希錦摸瞭摸他腦袋,“你已經做得很好瞭,不必自責。”

又與王五兩人回禮。

宋唯仙在府裡看瞭一圈,忍不住皺眉詢問,“師父,韓大人沒來接您?”

“被陛下叫進宮裡瞭。”

哪知宋唯仙聽後冷笑,“今日早早下朝,有什麼事還需重新叫進去?我看是見哪位女子罷。”

“宋大人,”王五忙拉著他。

宋唯仙一把推開,固執地說道,“攔著我做甚?他敢做我們就不敢說?來時咱們明明見他與嘉樂公主在一起。”

王五兩人急得如熱鍋邊的螞蟻,看著蘇希錦小心賠罪,“世子關心則亂,關心則亂。”

蘇希錦聞言不置可否,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聽說嘉樂公主瞭。

看來這嘉樂公主當真有兩把刷子。

宋唯仙見她長久不言,氣咻咻替她出氣,“師父,你別傷心,他不娶你,我娶你。”

蘇希錦先是愕然,而後哭笑不得,當下可不興師徒戀啊,騷年。

“宋世子哪裡聽來的閑言碎語?”正在這時,門口傳來某人冷颼颼的聲音。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不是韓韞玉是誰?

他與解儀坤同時進門,後者眼裡燃著興味,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宋世子這墻角挖得光明正大啊。”解儀坤說。

嘿,本是老友敘舊,沒想有意外之喜。打起來,打起來。

宋唯仙毫不心虛,冷哼一聲,“不知哪個三心二意,與公主談笑風生呢。”

他是個單純的性子,單純起來天不怕地不怕。

“看來世子不僅患有眼疾,心理也有些問題,”韓韞玉聲音平靜。

眼見著那邊還要說,蘇希錦趕緊規勸。

解儀坤一把摟著宋世子脖子,半是強迫,半是誘哄,“世子爺,人傢小兩口久別重逢,咱還是不打擾得好。”

“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這就帶你出去。”

剩下的人也很有眼力見離開,很快庭院就剩他們兩人。

“方才接到口諭,陛下招我進宮。”韓韞玉與她解釋,“入得福寧殿外,卻隻見著嘉樂公主在。”

蘇希錦心下微驚,“她假傳口諭?”

這嘉樂公主當真受寵,也無法無天,假傳口諭這樣的事都能幹出來。

“公主推說不知,”韓韞玉目光寒冷。

如此不是將那太監賣瞭嗎?

“此事我已報於陛下,想必很快會有結果。”

嘉樂公主或可逃脫,那太監無論是被誆騙還是怎樣,都難逃一死。

“其實我沒怪你,”蘇希錦勾唇,回程的這段時間,兩人互有書信來往。他的態度,以及京裡發生的許多事,她都知曉。

“你是因為我才向陛下辭官的?”

韓韞玉垂眸笑言,“不要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這步棋本該如此下。”

“或許本該如此,然時機不對。”蘇希錦心裡明白。

一月前她曾問過顧學士是哪方人馬,韓韞玉回信說是呂相提拔起來的人。

呂相提拔起來的人卡她位置,陛下還順水推舟答應瞭。豈知沒有陛下的意思在裡面?

在陛下眼裡,她與韓府是一起的。韓傢久負盛寵,盡管低調卻難免樹大招風。

於是卡瞭她的位置,以防再這棵樹茁壯成長,枝繁葉茂。

他何等聰明之人,兩相聯系,瞬間便明白其中聯系。故而辭呈遞得飛快。

“難為你瞭,”韓韞玉摸瞭摸她腦袋,“我若是陛下,兩年前就會下手。”

畢竟人心難測,忠心不可靠。超標瞭,就得削。

兩年前不削不是因為局勢混沌,需要他維穩政事堂,防止呂、謝兩傢架空皇權,兩相獨大嗎?

蘇希錦喘瞭一口氣,雙手一攤,“好吧,我也是。”

不僅如此,還會借機將他貶成五品以下的小官。

“聽說嘉樂公主在追你?”

正事說完,就開始翻舊賬。

韓韞玉隻覺得可愛,俯身捏瞭捏她的粉臉,“她倒是想追,不過韓傢的馬匹,都是精挑細的快馬,追不上。”

她莞爾,從此不再多言。

蘇希錦回來的那天,陛下親下聖旨,擇八月十七完婚。與聖旨一起來的,還有淑妃娘娘的賞賜。

有聖旨打底,兩人徹底綁定在一起。對此林氏曾提醒蘇希錦:要不要去看看韓太傅?畢竟是你師父。

蘇希錦搖頭拒絕,此刻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京中監視,還是莫要聲張得好。

六月中旬,蘇希錦開始在戶部坐班。戶部下有一尚書兩侍郎,其中右侍郎一位空置。

尚書姓康,五十來歲,是位久居官場的老油條。油滑圓潤中又帶點耿直。

蘇希錦一去,就被他扔瞭幾本冊子,低頭瀏覽,乃戶部最近幾年稅費記錄。

這是個什麼意思?便是現代職場,也當有個交接融合過程。如此機密事就直接告訴她,可真不見外。

很快她就明白瞭,人傢讓她先熟悉工作,便於以後做苦力。

戶部稅賦繁雜磅礴,所記無規律。譬如哪個縣哪個州,收瞭多少白銀,多少米糧,多少佈匹,多少茶葉什麼的。

米糧裡又分為粗糧、細糧、大豆等各式各樣。

除瞭白銀可直接衡量,其他都是實物。蘇希錦看著頭疼,問有沒有最終統計。

自然是有的,隻這統計跟她想的精簡程度不一樣。

罷瞭,還得自己親自出馬。

她將每年稅賦整理出來,白銀、糧食等分類又合並,畫表格,畫曲線。最終得出一張完美的表格。

表格精細,令康大人瞠目結舌。

然而厲害的還在後面,她做瞭曲線圖,將增長率,增長量等一一記載在冊。數據之精簡清晰,將慶豐年間的稅賦問題,均反映出來。

嘖嘖,這幾個地方有問題啊。她看著那幾個數據平穩的地方暗自思索。

都慶豐十三年瞭,有木薯和雙季稻加持,增長量才這麼點。字數還都趨近相等,愣是沒啥差別。

同時她也明白戶部為何一直跟陛下哭窮,陛下一直跟她哭窮的原由瞭。

凡地方稅賦,地方官府留一些,剩下交給州府。州府再留下大頭,轉交給戶部太倉。而到戶部太倉手裡的錢,五分之一不到。

比方說去歲長樹縣納稅兩千五百兩白銀,到瞭戶部手裡才四百多兩。

嘖,這有大問題呀。

“蘇大人,”正想著,有官員前來稟告。

“何事?”

“回大人,軍營那邊又來催軍餉瞭。”

蘇希錦挑眉,“康大人呢?”

她才這來幾日,官小權輕,放軍餉也不該她管呀。

“康大人出城瞭。”

“祁大人呢?”

祁大人乃戶部左侍郎。

“祁大人說他走不開,既然尚書大人將冊子交給您,一切憑大人做主。”

好呀,屁股都沒坐熱,就開始給她找事瞭。

這樣……蘇希錦拉長聲音,低頭在案上翻找起來,不一會兒說,“不是剛給瞭軍餉嗎?怎的又要。”

按說一個季度或半年給一次,這才過去兩個半月,還差十五天呢。

那人摸瞭摸腦袋,賠笑:“下官不知。”

蘇希錦直覺裡面有問題,帶著他出去詢問。就見門口赫然立著三個剽型大漢,人高馬大,肌肉鼓鼓。因穿著涼衫,胸口半袒,旺盛的胸毛便露瞭出來。

好傢夥,這是來要軍餉的還是來要債的?

“叫你們康大人出來,咱們軍營的軍餉什麼時候發放?弟兄們餓得揭不開鍋瞭。”

這姿勢,這嗓子加上這氣勢洶洶的語氣,跟個地痞無賴似的。

蘇希錦抽瞭抽嘴角,似乎有些明白康、祁兩位大人避而不見的原因。

“他們一直都這樣?”她問報信小官。

“是……也不是,”那小官賠笑,還有比這更狠的,“中間那位是廂軍營裡的牧參將。”

軍營裡那些痞子可不講理,尤其是廂軍營的。要起軍餉來,一個比一個厲害。

蘇希錦在門口觀察半晌,背著手出去,“康大人有事外出,不在戶部。”

三大漢停下喊話,均低著頭看她,喲,原是才回來的女官,蘇大人。

那就更好辦瞭。

牧參將犟著脖子,粗聲粗氣吼,“祁大人呢?”

“祁大人在宮內,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到。”

“又不在?”幾人威風凜凜,“別不是騙咱們的吧?”

蘇希錦便不語。

“他們兩位大人不在,蘇大人在也是一樣。”牧參軍說,“一句話,給軍餉。”

“本官初到戶部,業務不熟悉,恐無法做主。”她說,眼見著幾人粗眉倒豎,又和顏悅色勸解,“方才來時,本官看戶部記錄,還有半個月才是發軍餉的日子。各位是否來得早瞭些。”

“哼,不早點來,晚瞭怕是湯都喝不到一口。”牧參將跟她翻舊賬,“咱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上個季度,你戶部將禁軍的軍餉都發瞭,唯獨咱們廂軍營遲瞭半個月。不能隻準你們戶部晚發,不讓咱們軍營早要吧?”

這事兒蘇希錦看記錄時已經看到瞭,然她不能松口。破瞭這個早例,以後任何部門都能學廂軍營的路子,跟戶部要錢。

三人見她遲遲不說話,也沒瞭耐心,“蘇大人到底發不發軍餉?”

蘇希錦含笑搖頭,“本官確無權利。”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等有權利的回來。”牧參將倒也幹脆。

招呼另外兩個漢子,就地盤腿坐下,“發軍餉,發軍餉。戶部發軍餉。”

“戶部拖欠軍餉,久久不發。”

“不發軍餉咱今兒就不走瞭。”

聲勢浩大,全然不顧周圍人眼色,看起來活像個無賴。

報信小官以袖捂臉,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蘇希錦挑眉,剛坐班,就碰到硬茬子,活該她運氣不好。

“幾位大哥且停一停。”

“不給軍餉就不停。”

如此,她更是柔和:“那幾位大哥小聲些,本官去去就回。”

有戲,牧參將三人心底一喜,面上還是不肯放松。

蘇希錦帶著報信小官進去,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下說道,“在想什麼?”

“大人真要給他們發軍餉?”

“誰說的?”蘇希錦問,怎麼可能,“去,讓下人燒三大甕茶水,以防各位將士喊久瞭傷瞭嗓子。那就成瞭咱們戶部的罪過。”

報信小官:……這路子不對啊。

“你去跟他們說,我身為女子心底軟,好說話。雖不能為他們做主發軍餉,茶水多的是。”

又囑咐他,凡茶水喝完,立馬滿上,決不能失瞭待客之道。

領路小官愕然,精神恍惚離開。

身後的蘇希錦拍瞭拍手,搖頭撇嘴,跟女人耍渾,他們還嫩瞭點。

三大甕茶水上去,很快就聽外面的聲音停瞭。不一會兒又發出帶著怨氣地叫喊。

那天他們喝瞭許多甕水,跑瞭許多次茅房,叫喊的聲音斷斷續續,一會兒三人,一會兒兩人,總之很快就中氣不足,各自散場。

戶部第一次打瞭一次勝仗,從上到下皆歡喜。看著蘇希錦的眼神充滿瞭崇拜。

然而興奮勁兒還沒過去,第二日,那群廂兵又來瞭,這次還多加瞭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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