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意擦掉額頭的汗,四目望去,連陽光都照不下來,說,“這裡的氣候倒是很濕潤,如果不是在深山老林裡,的確很適合一些特定殘障兒童來療養。”
隻可惜,負責這裡建造福利院的人是楚衡,楚知意在心中暗暗感嘆白瞎瞭這麼好的環境,面不改色地繼續往裡面走。
二人在山上走瞭三個小時,才找到這美人峰內的村落。
深山內的村民團聚而生,與外人交往不多,有電就不錯瞭,連網絡都沒有。
阿黎默默跟著楚知意的步伐,看瞭一眼手機,發現沒網後,便換瞭衛星電話,向宴驚庭發送瞭一條安全消息。
而遠在江城的宴驚庭,在看到阿黎發來的消息用的是衛星電話,眉頭就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給楚知意打瞭一個電話。
對方不在服務區。
一點信號都沒有?
宴驚庭看著衛星電話上的報平安短信,閉瞭閉眼睛,回瞭一條消息回去。
……
楚知意對語言十分有天賦,在空閑時間快速地惡補瞭一下當地的俚語,所以當她們遇到村民後,楚知意便迎上去,連說帶比劃的向他們問路,說想到處逛逛。
村民狐疑地看著楚知意與她身邊的黃果,兩個女生,並沒有什麼攻擊性,村民擺瞭擺手,讓她們跟上自己。
楚知意在路上便與他聊瞭起來,都是一些最尋常不過的傢常話,比如他是哪兒的,在山裡基本上都靠什麼為生,有沒有結婚,孩子多大瞭之類的。
也是楚知意說話比較溫柔,輕和,為瞭讓他放下戒心,還說瞭自己來自外面的大省份。
村民聽到她說的城市,不由地面露出羨慕與向往,結結巴巴地問,“那……裡真有大飛機?會飛的車子?”
“我們能聽到轟隆隆的響,從來沒見過飛機,也沒見過有人開車。”
楚知意便與他解釋瞭一番,大飛機有,會飛的車子也有。
當然前一種常見,而後者……那都是有錢人才會玩的東西,楚知意在大學時,和吳漾一起出去玩見過一次。
村民聽得眼睛都亮瞭,楚知意說瞭一路,嗓子都冒煙瞭,總算讓他帶著她們到瞭村落。
楚知意算是與他徹底混熟瞭,便不經意地問,“這裡的環境特別好,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老板來投資,建個養老院,孤兒院什麼的。”
村民原本輕松向往的心情頓時散瞭不少,眼底浮現出警戒。
楚知意發現他是聽到孤兒院才發生的變化,心底不由得有瞭些成算。
村民說,“楚小姐,你可不要在我們這兒打聽這種事情,會死人的!”
楚知意與黃果相視一眼。
黃果終於感受到瞭楚知意來這兒,並不是采訪福利院那麼簡單。
她咽瞭咽口水,沒有說話。
楚知意卻笑瞭笑,“這麼嚴重嗎?”
村民重重點頭,“楚小姐想在周圍觀察地理環境,我們村裡就留你們兩天,兩天後你們就趕緊下山吧。”
“我們知道瞭。”
僅僅是碰到的普通村民,都對孤兒院這種詞諱莫如深,楚知意可以確定,這裡一定藏著秘密。
等她們被帶到一間還算得上幹凈的房間裡後,黃果立刻拉住楚知意的胳膊。
“知意,你來這裡真的是為瞭采訪嗎?我怎麼看著這裡不太對勁?”
楚知意看瞭一眼窗戶外同樣進來的保鏢們,然後把窗戶關上,對黃果說,“對不對勁,等一會兒我們出去看看就知道瞭。”
黃果瞪大瞭眼睛,“真不對勁?萬一我們入瞭狼窩怎麼辦?我可沒帶什麼武器裝備!”
楚知意便從包裡拿出瞭一瓶防狼噴霧,“給,真有人想害你,你就拿它噴對方的眼睛,不用怕傷人,對著眼使勁噴!”
黃果把它抱在懷裡,這才感覺有瞭些安全感。
村裡來瞭幾個外地人,這也是相當顯眼的,有不少村民都過來進行圍觀,楚知意經過和村民的聊天,當地俚語突飛猛進,記住的詞匯量也多瞭起來,簡單的交流還算順暢,對她們表明瞭隻是勘察周圍地理的來意。
村民還算淳樸,並沒有說什麼。
站在暗處靜默無聲的阿黎,卻感受到瞭好幾道不善的窺視。
阿黎將空礦泉水瓶捏成一團,擦掉水珠,向身邊的幾個保鏢做瞭個眼神。
有幾個得瞭命令,立刻悄無聲息的行動。
在這兒用過晚飯,楚知意去一旁沒人的地方和阿黎見面。
“夫人。”
“找到那傢孤兒院瞭嗎?”
“找到瞭。”阿黎匯報,“但是夫人,這兒的孤兒院不隻有一傢。”
楚知意一驚。
“這是六子他們今天拍的照片,夫人您先看看。”
楚知意把手機接過來,從頭開始看。
的確不止一傢孤兒院,而是有三傢。
而且規格,裝潢是完全不同的三傢!
楚知意在看到那一傢裝潢豪華的孤兒院時,心中隱隱有瞭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的,再看向後面那張照片時,楚知意看到瞭一群樣子不一卻十分好看的女孩,年齡不算太大,神情木然,就像是失去養分的花,顯得枯敗,無力。
楚知意就像是被勒住瞭脖子,窒息至極。
她額頭的青筋暴起,捏緊瞭手機,看向阿黎,“是我想的那樣嗎?”
“六子他們今天看到有一些壯漢,抬著轎子進瞭這一傢福利院,上面坐的人看衣著的話,非富即貴。”
楚知意心口的無名火蹭的一下被點燃,胸口堵著氣,讓她眼睛都睜大瞭幾分。
“夫人,您真的還要繼續查下去嗎?這底下的東西可能比您想象中的要更深。”
楚知意沉默片刻,說道,“你要我當知難便退的膽小鬼嗎?還是要我看著那裡的人,繼續陷入深淵?”
阿黎默然。
楚知意看向阿黎,說,“我記得,這次跟著一塊兒來的人裡有一個小個子的男生?”
“您說的就是六子。”
他個頭不高,卻十分靈活,下手也黑。
“他人呢,我看看。”
阿黎吹瞭一聲口哨,那個六子就過來瞭。
正如阿黎所說,六子個頭不高,滿打滿算也就一米六八左右,他的後背挺直,臉被曬得有些黑,看上去還算周正。
楚知意繞著六子來回轉瞭一圈,視線如炬,看得六子渾身發麻。
“夫……夫人,您咋一直看俺?”
還是個中原公鴨音。
“明天你不要說話。”楚知意嚴肅地提醒他。
六子滿頭霧水。
楚知意看向阿黎,“能不能找人,幫我搞兩套衣服?我明天就要。”
阿黎:“?”
他也滿頭霧水。
雖然疑惑,但夫人需要,他們也不能不做。
楚知意正要走,阿黎喊住她,“夫人,先生想和您通個電話。”
經他提醒,楚知意才想起來她今天進瞭山之後,還沒和宴驚庭報平安呢。
“奧,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夫人,尋常的手機在進瞭山之後就打不出去電話瞭。”
楚知意都把手機給摸出來瞭,發現信號已經變成瞭叉,會很快就相信瞭阿黎的話。
阿黎將衛星電話給楚知意,“夫人可以用這個打。”
楚知意把它接瞭過來,看到上面已經體貼地找出瞭號碼,隻要撥出去就行瞭。
她知道瞭這是衛星電話。
楚知意便拿著衛星電話走遠,把電話撥通。
還沒響兩秒,電話就被接通瞭。
“知知?”
宴驚庭很快地喊她。
“阿黎跟我說要我給你打電話,可我的手機沒有信號。”楚知意老老實實地找瞭個借口。
“我知道,一切順利麼?”
“還算順利吧?明天我打算潛進去仔細看看,再趁機拍一些視頻就行瞭。”
“知知,別做這種冒險的舉動。”
宴驚庭的眉頭都狠狠地皺瞭起來。
“你知道我看到阿黎他們拍的照片裡都是什麼嗎?”
楚知意認真說,“她們都是一群孩子,最小的看上去才不過十二三歲,連成年都沒有。”
“如果沒有人幫她們,她們可能這輩子都被關在這座牢籠裡,仰望無邊黑暗的深淵,怎麼都逃不出去。”
“我不是警察,這些也不是我能管得瞭的,但是,我的道德感讓我不能對此袖手旁觀。”
哪怕隻有一個人想逃離那裡,哪怕隻能救出一個人也好,她都得為瞭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她們的未來爭取一次。
宴驚庭一陣無言。
楚知意說完鄭重的話後,又覺得自己那番話太過理想化,不禁又放柔瞭語氣,“宴驚庭,我不想我以後每次想起因為自己的退縮而無盡後悔,每日都受靈魂的拷問。”
宴驚庭捏著太陽穴,心中無數詭辯在她這些話面前都變得如紙一般薄弱。
“非去不可嗎?”
“嗯。”
半晌後,宴驚庭才說,“我會試著聯系上面的領導,盡快派支援趕過去。”
“知知,依你這般說,他們手中勢必有殺傷性武器,你絕對不能讓自己再受傷瞭,知道嗎?”
楚知意又應瞭一聲,“我知道瞭,你都把阿黎放在我身邊瞭,我怎麼可能還會受傷呢?”
她看瞭一眼漆黑的四周,冷風嗖嗖的,刮在身上還是有些涼的。
楚知意嘟囔瞭一句,“這外頭還挺冷,陰森森的。”
宴驚庭皺著的眉頭就沒松開,她身體不好,還痛經的厲害,現在在深山老林裡,萬一再把身體損傷瞭怎麼辦?
“回去休息吧。”
楚知意便往回走,腳踩在枯葉上,咔嚓咔嚓地響,她還算輕快的問他,“你急著讓我給你打電話,是因為你想我瞭嗎?”
她以為宴驚庭會反來調戲她。
哪知,電話那頭,被電流影響的聲音少瞭潤朗,低沉,輕嘆,“是啊。”
“知知,我想你。”
……
待第二天,楚知意便和黃果一塊兒借口出去,說是考察地理環境,其實她們來到瞭一棟建築的不遠處。
黃果蹲在樹後,“這兒就是你說的孤兒院?”
楚知意點點頭,“沒錯,這裡面全都是殘障兒童。”
她沒帶黃果去那傢非常豪華的孤兒院,那裡太危險,楚知意自己一個人涉險就已經夠瞭,她不能牽連黃果。
“那咱們就直接去問唄!幹嘛還在這兒等著?”黃果直接說。
楚知意立刻拉住她,“你傻啦,把孤兒院建在這兒,是什麼好孤兒院嗎?”
黃果一想也是,“那怎麼辦?咱們恐怕一進去,就被人給逮住瞭。說不定他們已經在暗中開始關註我們瞭,然後趁機把我們全都給抓瞭!”
黃果一邊說,一邊鬼鬼祟祟的往周圍看。
“啊!”
楚知意正觀察著,忽然聽到黃果的尖叫,她被嚇瞭一跳,一扭頭,隻見已給黑影站在她們身後。
楚知意張口差點也叫出來,被黑影一隻手給捂住。
“你們想把那裡的人都引過來嗎?”
楚知意驚魂未定,一把推開人,眼底盛著怒火,“楚星河!你有病啊!”
“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的!”
“嘖,膽小鬼。”楚星河撣瞭撣衣服,沒有任何愧色,“自己膽小還敢往這邊跑,到底是誰有病?”
楚知意狠狠瞪瞭他一眼,又去看阿黎,“你怎麼不按住他?”
阿黎回答,“夫人,他是您的熟人,我們認為沒必要攔他。”
楚知意一哽,又沒好氣的瞪楚星河,“你來幹什麼?”
“你來幹什麼我就來幹什麼。”
楚星河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孤兒院。
楚知意不說話瞭,發現黃果一臉復雜的看著她。
“怎麼瞭?”
“不,沒什麼。”
黃果搖搖頭,視線卻不停的在楚知意與楚星河的身上打轉。
唔,怎麼說呢,這倆人的側臉……還是有一點點像的,楚星河不會真是楚知意的親人吧?
“對於潛進去有什麼想法?”楚星河問她。
“潛不進去,這兒的防備很嚴,村民也對孤兒院諱莫如深,問也問不出什麼。”
“那就沒辦法瞭?”
楚星河皺緊瞭眉頭。
楚知意斜睨他,咳瞭一聲,“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有話就說。”
“先走吧,這兒已經沒什麼可看的瞭。”
一行人就離開瞭這兒。
黃果拉瞭拉她,問,“知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楚知意有些苦惱,看瞭一眼楚星河,拉著黃果去瞭一旁,“這件事我們還沒有結論,果果,抱歉,你今天就現在這個村落裡待一會兒,等我們查清楚瞭,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黃果還想追問,可看到她表情嚴肅,追問的話就噎在瞭喉嚨裡說不出口。
楚知意安撫住瞭黃果,便拉著楚星河與阿黎等人匯合。
“我要的衣服呢?”
阿黎鉆進一個帳篷裡,拿出一個不大的行李箱。
“您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面。”
楚知意打開行李箱,看著裡面赤裸裸的奢侈品logo,十分滿意的點瞭點頭。
“不錯。”
楚星河對楚知意拿出來的衣服十分不解,緊緊皺著眉,“你在這兒裡面穿名牌?”
“你想混進去,不做些偽裝怎麼行?”
楚知意一本正經的挑衣服,想起瞭什麼,又往周圍看瞭看,說,“六子呢?”
六子連忙走出來,“夫人,我在這兒!”
“過來過來。”
六子不明白為什麼挑衣服會和他扯上關系,但他還是走瞭過去。
隻看到楚知意拿起其中一件看上去有些偏休閑的A字裙和襯衫,比劃到瞭他的身前。
在她越來越滿意的表情下,六子滿臉驚恐!
“使不得!使不得!夫人這使不得!”
“使得的使得的!”楚知意笑瞇瞇的說,“你得跟我一塊兒進去,我們得放兩個針孔攝像頭,一塊兒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