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楚知意聽到宴老先生這一番話後,竟然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想起當初在機場第一次見到宴老夫人和宴老先生,宴老先生見她拿著相機,便固執認為自己是一個狗仔,後來知道她是宴驚庭的妻子之後,還幾番敲打她,想讓她放棄做狗仔,找個好工作。
後來他發現自己是記者,二人倒是有一段友好相處的時間。
隻可惜沒過多久,宴老先生看她的視線之中便多瞭幾分驚疑不定,好似她做瞭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再後來,他勃然大怒,在醫院之中公然說,除非他死,否則絕不願意她進宴傢的門。
楚知意想起楚星河轉述給她的話,看著現在為瞭曾孫而不得不坐在她面前,想要繼續對她生活指指點點的宴老先生。
楚知意覺得可笑,透著淺淡嘲諷的笑聲就從她口中凌凌響起。
宴老先生神情一收,不滿意地看著她,“你笑什麼?”
楚知意緩緩地說,“我在笑,宴老先生你在一個月前,在醫院說的那些話,還歷歷在目。”
那天他說的話,他自然不可能忘記,但楚知意一提起來,宴老先生的臉色便變瞭。
楚知意作思索狀,“我記得那天宴老先生你明明白白地對我說,就算是跪下來求你,你也絕不可能讓我再做你們宴傢的媳婦。”
“宴老先生,你可以當作沒說過那些話,可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楚知意沖著宴老先生笑,那笑意不達眼底,冰霜凝結在深處,看得人不寒而栗。
宴老先生被她的話說得臉一陣白一陣紅,握著拐杖的手都不由得用瞭力道,“楚知意,你別以為你現在懷著孕,就能順著桿子往上爬,我今天過來已經足夠給你面子瞭,否則,我決不可能奔波至此來濱城!”
“宴老先生真是說笑瞭,你為瞭孩子來向我講和,就算是你與我道一萬句的歉,我也絕不會原諒你。”楚知意似笑非笑地看著再次動怒的宴老先生,毫不留情的說,“不瞞你說,這個孩子,我本來是準備打掉的。”
“你說什麼?!我宴傢好不容易有後,你竟然想著把孩子打掉!”宴老先生頓時炸氣,抖著手指著她,“你是想讓我們宴傢絕後嗎?!”
楚知意冷冰冰地說,“我不是為孩子,為你宴傢而活,這孩子影響到我的事業,我為什麼不能打掉?”
“你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不要……楚知意,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楚知意聞言卻半分怒意也無,隻面無表情地說,“宴老先生是第一天知道我狠毒嗎?”
“我不僅狠毒,我還為瞭權力不擇手段,勾引周痕,勾引宴驚庭,這一樁樁一件件,你不都清楚得很?”
“隻是一個連孩子都算不上的胚芽,我狠毒地打掉,又有什麼值得令人震驚的?”
楚知意的自損不僅沒有讓宴老先生的神情變得好看,反而將他氣得渾身發抖,她的話就像是扇在他臉上的巴掌,響亮又毫不留情!
他真想不顧一切地朝楚知意罵回去!罵這個女人無情無義,不知好歹!
他已經給瞭她臺階,她卻還鬧得他沒臉沒皮!
可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還有他宴傢的種!
宴老先生氣息不勻,敢怒而不敢言,臉色幾番變化,最後竟然壓瞭下來。
宴驚庭連CE都敢不要,隻追著楚知意到處跑,可見他那個不成器的孫子已經把整個心神都放在瞭楚知意的身上。
如果這個孩子打瞭,那他還得等多久才能等到他曾孫的出生?
所以,他絕不能讓楚知意把孩子給打瞭!
嘴唇翕動,說出瞭幾乎比殺瞭他還要令他難受的話,“楚……楚知意,剛才是我說錯瞭話,我沒有讓你把孩子打掉的意思,以前對你說的那些話,也是我的過錯,我向你道歉。隻要你不把孩子給打瞭,你讓我怎麼樣都可以,你想怎麼和宴驚庭在一起都行,你想做什麼工作都可以,我隻求你,算我求求你,不要把孩子打瞭。”
宴老先生神情難看至極,攥著拐杖的手握緊,無比艱難地說,“就算你讓我跪下來求你,我也願意。”
楚知意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聲音悠遠仿佛從遠處飄來,“宴老先生,你很清楚今天你向我低頭,不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對我說的那些話是錯的,而是因為我懷瞭孕。”
宴老先生無話反駁,默然不語。
“我如何做選擇相信你心裡也明白,我不需要你虛偽的道歉,也不需要你下跪。”楚知意緩緩地說,“當然,我的孩子也不需要和辱罵ta母親的曾祖父過度親近。”
宴老先生霎那間臉色慘白,仿佛受到瞭莫大打擊,“楚知意……你說什麼?”
“我說,我會如實地將ta曾祖父如何對待ta母親的言行告訴ta,我絕不會允許我的孩子,和你呆在一起。”
楚知意站起來,沖著宴老先生淡笑,“你可以將我這一番話轉告給宴驚庭,宴奶奶和婆婆,我完全無所謂。”
“宴老先生,希望我們以後能夠少見面。”
她輕輕朝宴老先生頷首,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宴老先生仿佛被抽去瞭魂魄,整個人都跌坐在沙發上,盡顯老態,仿佛一瞬間又老瞭十歲。
若說五分鐘之前,他還對楚知意不以為意,甚至道歉都是完全不曾放在心上的隨口之言,那現在便是無比後悔,恨不能將說出把楚知意趕出宴傢的話的自己撕成稀巴爛!
他完全忘瞭楚知意才是他未來曾孫兒的母親,她才是未來與孩子最為親近的母親!
如果她不想讓他未來曾孫親近,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楚知意不需要他的道歉,她對他的道歉不屑至極!
但她會把他說的那些話,全都記在心裡,給他最痛苦的反擊!
門打開,宴老夫人和容玥便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宴老先生老淚縱橫,仿佛受到瞭什麼直擊心靈的痛苦般。
宴老夫人不知道他和楚知意都聊瞭些什麼,但她完全不同情宴老先生,冷哼說道,“不論知知對你做些什麼,說些什麼,都是你自己活該!自找罪受!”
容玥默默地看瞭一眼宴老先生,沒有說出安慰的話來。
就如宴老夫人所說的那樣,他如今的遭遇,都是他自找的。
宴驚庭沒過來安慰宴老先生,他在楚知意從客廳出來時,便跟著她一塊兒出去瞭。
楚知意的神情不太好,臉色也不怎麼好。
宴驚庭走到她身側,握住她的手,快走她兩步,反而拉著她回瞭自己的房間。
二人坐在沙發上,宴驚庭給她倒瞭溫開水,看著楚知意喝瞭兩口,情緒平穩下來,臉色也好瞭許多。
“爺爺又和你吵瞭?”
楚知意不屑告狀,隻說道,“我和他理論瞭幾句,他道歉心不誠,我也不想要他的道歉。”
宴驚庭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並不驚訝,問,“隻有這些嗎?知知,你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聲音溫柔低沉,極大地撫平瞭楚知意那顆不安定的心,她對上宴驚庭的目光,抓著水杯,道,“剛才我對宴老先生說,以後不會讓我們的孩子和他親近,我還會把他對我說的話都告訴孩子。”
宴驚庭沒有第一時間說話,楚知意便兇神惡煞抓住他的衣領,“你覺得我說錯瞭嗎?”
宴驚庭無奈握住她的手,“我沒有覺得你說錯,你以前從未對我表露過你會做這個決定,那就表明今天你和爺爺的談話一定很不順利。”
“他是不是又罵你瞭?”
楚知意一聽,便眼睛微紅,松開他,轉身不理他。
見狀,宴驚庭便知道她一定受瞭大委屈。
輕嘆一聲,宴驚庭將她摟入懷中,沉吟著開口,“現在看來,爺爺和你之間的關系已經不能調和,以後大可以不與爺爺來往。”
“但孩子是個體,教養一個孩子不僅僅是讓ta穿好衣服,吃好飯就足夠的,我們還要培養ta正常的三觀,給他ta學習足夠的知識,等到ta的三觀養成,你可以將這些恩怨告訴我們的孩子,讓ta明白,你和ta曾祖父的關系不好。”
“ta如何選擇,那就是ta的選擇。”
楚知意聽明白他的意思。
恩怨是她和宴老先生的恩怨,她可以告訴自己的孩子,卻不能左右ta做選擇。
如果未來她真壓著孩子不去親近自己的曾祖父,ta說不定還會起反心,故意和她對著幹。
這是楚知意不願意看到的。
說不定把事情和孩子說通,未來她孩子還能替她繼續報仇呢?那豈不是更爽瞭?
楚知意是個思考相當活躍的人,她很快就想通瞭未想通的事情。
說那話的目的是反擊宴老先生,至於未來該怎麼說誰也說不準。
她快速地說道,“我已經把狠話放出去瞭。”
宴驚庭揉揉她的腦袋,安撫地親瞭親她的額頭,笑著說,“爺爺這些年過的太順,是該讓他栽個跟頭,讓他提心吊膽,才能讓他真正的知錯。”
宴驚庭堅定的肯定瞭她,“你沒錯。”
楚知意小聲嘀咕,“我本來就沒錯。”
她說這話的本意就是殺人誅心,宴老先生越是在意什麼,她拿捏著他在意的東西,就能狠狠的反擊回去。
宴驚庭低頭親瞭親她的唇,“做錯事的是爺爺,媽和奶奶一向明事理。”
楚知意哼瞭一聲,“要是喜歡連坐的人,就你爺爺對我說得那些話,我早就把你也給踹瞭,重新找個比你更好的!”
宴驚庭臉黑下來,捏著她的臉,“你上哪兒找比我更好的?”
被他捏得說不出話來,楚知意隻能嗚嗚嗚的含糊說,“比你好的多……”
還沒說完,宴驚庭便狠狠堵住她這張硬的出奇的嘴。
要不是她現在有孕在身,宴驚庭真想讓她知道到底有沒有比他更好的人。
楚知意不退讓,反而咬住他的舌頭,疼的他輕輕往後退,抬眸就撞進她得意挑釁的目光。
宴驚庭眼底一片晦暗,輕舔嘴唇,舌尖上還帶著麻疼,迎著她的挑釁,五指沒入她細密柔軟的發絲之間,再次欺身而來。
自從上次他出差之後,宴驚庭已經素瞭一個多月瞭。
他眼底藏著壓不住的火,懷中的女人嬌軟婀娜,正是他此生最愛之人,而他卻不能做他想做的事,隻能親親,摸摸,以慰藉他躁動不安的情緒。
楚知意自然能察覺到他的意動,沒忍住的小聲笑瞭出來,低聲問他,“你是不是很難受啊?”
宴驚庭未言,隻咬住她的肩膀,以示回應。
何止難受,他硬的發疼。
楚知意工作量大,又懷著孕,他緊張她的身體,恨不能將人當作祖宗伺候,看著她倒頭就睡,都想把路都幫她走瞭,怎麼有時間想那些事兒?
今天楚知意結束工作早,二人又親瞭好一會兒,宴驚庭抱著美嬌妻,身體怎麼可能沒動靜?
楚知意看他是在忍得難受,不由得親瞭親他的耳朵,湊在他耳邊小聲說瞭一句話。
宴驚庭握緊她的胳膊,“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呀?”
他盯著楚知意看瞭半晌,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她,將她略顯凌亂的衣襟拉好,“好。”
……
二人在房間裡呆瞭一會兒,宴老夫人和容玥便過來找她來瞭。
除瞭詢問她的身體,還要問問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
楚知意已經做過一次檢查瞭,肚子裡的孩子正在相當健康的成長,再有兩個月就會開始顯懷瞭。
等到瞭十二周,才要做第一次產檢。
“你的工作是不是很忙?”容玥心疼的看著她,既擔心她的身體,又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
楚知意回答,“其實還行,我們不會往難走的地方去,主要是每天都在奔波不能靜養。”
她之前孕吐,宴驚庭幾乎讓廚師想方設法的做瞭好多菜品出來,每天不重樣,卻也讓她能吃的進去。
若不是宴驚庭在她身邊精心照顧著,楚知意自己一個人不需要十天,鐵定要瘦十斤。
現在她不但沒瘦,反而還胖瞭一些,可見是沒事兒的。
容玥聽到她這麼說,才微微安心,示意她千萬不要累著自己,宴驚庭手底下能幹活的人多的是,隻要她願意,隨便指揮。
楚知意笑著應瞭下來。
容玥看瞭一眼宴驚庭,衡量片刻,又低聲問楚知意,“知知啊,你和阿庭打算什麼時候去民政局把結婚證重新辦下來?那離婚協議書本是給結婚協議書一個交代,你和阿庭是相愛的,等把結婚證辦下來,你工作完,生下孩子後,你們還是要辦婚禮,拍婚紗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