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五年,是李伏登位西魏為帝的第五個年頭瞭,也是他來西魏之後的第十三個年頭,他也從一個少年長成瞭今日威勢內斂從容的年輕人。
及冠之年,禦極天下,登臨帝位,在天下人看來,堪稱傳奇。
來瞭西魏之後,前面八年是他從微勢之時一步步走到瞭國都,將西魏氏族一個個像是剜去腫瘤一般地剜瞭出來。
願意投降的,沒收其傢業田地,若是有罪的,以罪孽輕重論處,但因投降,若是罪孽不深,亦可網開一面,若是氏族沒有做過什麼惡事的,便以錢財與其交換,買回田地。
自此之後,田地歸於傢國,分與百姓耕種,百姓對此有使用權,卻不能買賣田地,每年隻需交兩成糧稅給國傢,餘下的便是百姓自己的。
因為這個政策,天下百姓民心所向,投靠他麾下之人不計其數。
再有名聞西魏的戰神霍大將軍坐鎮,有霍巖蘇莨等能人相助,除瞭前面幾年有些難處,等到瞭後面那幾年聲勢浩大,所到之處百姓聞聲先反瞭氏族,大開城門迎接新主。
那時,他自封平王,領著天下人勢如破竹,將這腐爛的王朝推翻,重整天下。
如今四年都過去瞭,天下趨於安穩,他也總算是放下一顆心來,覺得重來這一生也沒有白費,他也總算是做出一些事情來。
相比前世一統天下,他更是喜歡現在的日子,版圖太大瞭,有時候一整天一整天的都在忙碌,更有些地方因為路途遙遠,他管理起來有些難度。
如今單單是西魏,版圖隻是前世的三分之一,但他卻有更多的力氣去經營管理。
再加上如今東趙有趙明凈,南秦有秦藏殊,或許當權者也沒有面面俱到,但也算是盡力瞭,天下百姓沒有經歷前世的那些戰亂烽火,這是一件很值得慶幸的事情。
一統天下不過虛名,天下百姓安樂才是他一生所求。
如此便是最好的結局瞭。
“都到瞭今日瞭,還哭嚎著不想活瞭,瞧著都不知道他們昔日曾是這高高在上的氏族,也就是陛下仁慈,這才饒恕他們一條性命。”
蘇莨在一旁說著以前氏族留下來的那些人,李伏殺瞭一些主事和罪孽深重之人祭旗,餘下的那些人在沒收錢財傢業之後都留瞭一條性命,安排瞭幾處村落讓他們住進去。
對,還讓他們自力更生,讓他們種地,讓他們體會一下這最底層百姓的辛苦。
自從那之後,這些人成日哭天搶地,自覺得苦不堪言,但要死又舍不得死,隻能是這樣受著,如今都第五年瞭,都還沒完呢。
若不是人數實在是太多瞭,又算不得罪孽很重,早就把他們都給殺瞭。
李伏從書案後面抬眼看瞭他一眼:“你最近似乎很閑?”
蘇莨為武將,新朝建立之後負責平亂一事,如今天下平定,前朝那些氏族遺留下來的人安靜如雞,他倒是清閑瞭許多。
得瞭空閑去軍營裡瞧瞧,或是在傢裡陪陪妻兒,難得是進宮一趟。
蘇莨來西魏也有十年瞭,再過兩三年也是而立之年,新朝建立不久之後成的親,娶的是一位與他並肩作戰的女軍醫,姓梅,二人隻生瞭一子蘇池,今年三歲瞭,正是招貓逗狗的年紀。
新朝建立之後,李伏封賞功臣,封霍巖為鎮南侯,蘇莨為定北侯,如今在西魏是位高權重的新貴。
蘇莨輕咳瞭一聲,然後道:“臣是來跟陛下匯報一件事,有王離之的消息瞭。”
當年國都世傢不敵,城破之時,王離之已經離開瞭國都,後來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有消息瞭?”
蘇莨道:“南秦再往西南,在嶺北之地有人見過他,據說他一直在一傢道觀之中暫居,倒是學起瞭道士的修身養性。”
“可是要將他抓回來?”
李伏握著禦筆的手微微一頓,沉默瞭半晌,然後道:“若是他日後不回來,也不攪動風雲,便當作他已經死瞭,不必管他就是瞭。”
王離之從來不是什麼善人,手段也足夠的狠辣,而且還是昔日名冠西魏的第一氏族王傢少主,按照道理來說,隻要他死瞭這天下才能安寧。
李伏對王離之還算是比較有印象,因著他是王傢少主,更因為他是漁父的親子,前世的時候西魏也很亂,後來他平定西魏,在兵敗之時自絕,也算是保留瞭自己最後的體面。
漁父雖然不說什麼,也覺得王離之是罪有應得,但也有些沉寂。
既然他今生已經逃走離開瞭西魏,隻要是不回來再攪亂天下,李伏想著還是留著他一條命,就當是為瞭漁父。
再則,想要王離之的命,也不容易,王離之為王傢少主,王傢在西魏經營不知多少年,底下僅存的精銳之輩大概也跟著他一同離開瞭。
這些人應對起來也不容易,便是霍巖親自前去,他都未必是放心的。
“讓人註意一下就行瞭。”
蘇莨聽他這樣說,也點頭:“這樣也是最好的。”隻要王離之不回來瞭,留著他一條命也行,畢竟想要殺他,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對瞭,我前些日子收到瞭我六姐的信,說是她與姐夫給陛下您準備瞭生辰厚禮,不日便要送過來瞭,到時候您肯定驚喜。”
“還給我送瞭生辰禮?”這倒是奇瞭。
李伏也學瞭李傢人的習慣,都是不愛過生辰的,像是那樣的日子,和自傢人一起吃個飯就成,辦生辰宴反而是要招待客人,挺麻煩的。
再則這都做瞭皇帝瞭,若是真的要辦生辰宴花費定然不少,又累又要花不必要的錢,更是麻煩,他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都不愛過生辰,前世的之後,他與皇後和長子一同過的生辰,如今卻隻有他一人。
說起這個,他忽然又想起瞭他的那位皇後,也不知道她如今過得可是還好?
李伏微微擰眉,深思瞭起來,心想著這前世的緣分,到底要不要續瞭?
要是續瞭,他對她似乎也不夠好,夫妻之間也不過隻是相敬如賓,別是再禍害人傢瞭。
可若是不續,他這長子怎麼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