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從貢院裡面出來，一人拿著一張紅佈，一人手裡拿著漿糊，兩人一起將紅佈貼到瞭貢院大門旁邊的墻上。不等他們離開，下面的人就湧瞭上來。
這些人裡有些是大傢族的小廝，有的是學院請的人，還有更多是這次考試的學子。這些人大多出身貧寒，沒有小廝書童可以使喚，還有一些是想快點看自己有沒有在榜單上。
“中瞭，中瞭！我傢少爺中瞭！第九十九名！”
“中瞭，我傢公子也中瞭！五十三，五十三！”
“哈，我傢少爺在一百，上榜瞭上榜瞭！”
“沒有，沒有，怎麼會沒有我呢？我都考瞭三回瞭，怎麼還是沒有我呢？”
“嗚嗚嗚，沒有我，我又考砸瞭。”
“我中瞭，中瞭，六十七！”
“哇，恭喜舉人老爺！”
“恭喜恭喜啊！”
“……”
賀雲熙看著下面的場面，有人在哭，有人在笑。仿佛在看人生百態。
在這個時代，讀書考科舉，是多少人的夢想啊！考中瞭，這輩子改換門庭，身份一躍百丈高。考不中的，下次再考，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學子，數不勝數。
她在下面就看到瞭頭發已經花白、穿著學子服的學子。
那人似乎落榜瞭，失魂落魄的，差點被人給擠倒瞭。幸好旁邊有人扶瞭他一下才沒有摔倒，不然在這樣的地方倒在地上，肯定會引起踩踏的，他自己也可能會沒命。
另外一個頭發花白的學子在紅榜上看到瞭自己的名字，開心到飛起，拉著身邊的人就說自己中瞭，模樣都有些瘋癲瞭。
賀雲熙突然就想起瞭上學時候學過的一片文章范進中舉，和這一幕何其相似。
她幽幽嘆瞭口氣，看到去看榜單的莫鑫身子一躍，直接飛到瞭二樓窗戶外面，站在外面的欄桿上。
“莫鑫，看到老爺瞭嗎？”羅芙焦急地問。
“沒有。”莫鑫應道。
“沒有？”賀雲熙都驚訝瞭，“可看仔細瞭？”
“嗯。”莫鑫點頭，“我看瞭三遍，的確沒看到老爺的名字。餘紹瑜公子在四十八名，餘紹州少爺在九十五名。”
聽到自傢兒子都中瞭，周霞和餘二夫人都開心瞭。但是聽到陸彥沒中，她們也不好表現的太開心。
“紹瑜說過很多次，陸彥的學問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他怎麼可能會沒中？”周霞有些不信地說。
“就是。紹州也說過這話。連紹州那樣的都上瞭，陸公子沒道理不在吧？”
賀雲熙看瞭看莫鑫，莫鑫搖搖頭，肯定陸彥的名字沒在紅榜上。
“中瞭，中瞭！恭喜劉三公子，高中榜首！”
“榜首啊！”
“劉三公子你真是太厲害瞭！”
“恭喜恭喜啊！”
隔壁的喜悅壓都壓不住，聲音都傳到賀雲熙她們的包間來瞭。
恭喜聲中夾雜瞭劉學峰不敢置信的聲音：“我中瞭榜首？！”
賀雲熙聽到他的聲音瞭，隻有驚愕，沒有歡喜。
想到上次在茶樓裡見識到的劉學峰的學識，她微微蹙瞭蹙眉。
隔壁的人則以為劉學峰被自己的成績驚呆瞭，笑著說道：“是啊，劉少爺，以後就要叫您舉人老爺瞭！”
劉學峰似乎才反應過來，大笑道：“好！好！本少爺今兒高興，去和掌櫃的說，今兒茶樓二樓的費用本少爺全包瞭！”
“謝謝劉少爺！”
“叫什麼劉少爺，要叫舉人老爺！”
“是是，謝過舉人老爺！”
“哈哈哈——”
“……”
聽到隔壁的喧鬧，周霞和餘二夫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這劉學峰是什麼樣兒的，竟然能考中榜首？”餘二夫人冷哼，“這怕是老天瞎眼瞭！”
周霞則要想的多一些：“紹州說過，這劉學峰的學識跟他不相上下，不可能紹州考瞭九十五名，他卻走瞭狗屎運考瞭榜首？”
“他就是走瞭狗屎運也考不到榜首，除非他換瞭一個人。”餘二夫人捂住嘴驚呼：“該不會是……”
房間裡沉默瞭兩秒，接著聽到周霞說道：“也不是不可能，除此外無法解釋劉學峰榜首的事情。”
賀雲熙敲著桌子，心裡已經有瞭一個猜想。
難怪文同知沒有報復她和陸彥，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可是，這可是秋闈啊！這監考大人還是從京城來的，劉傢怎麼做到讓他們作弊，劉學峰第一的？”餘二夫人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隻要買通他們，有什麼不可以？”賀雲熙說，“再說瞭，也不一定要做很多，隻要將他的成績和另外一個人的試卷對換一下，就很容易瞭。”
“啊，你是說，監考官把他的試卷和陸公子的試卷對調瞭？”
“不是沒有可能。”賀雲熙說。
“這試卷上不都寫著自己的名字嗎？這怎麼對調？”
“這就不得而知瞭。”賀雲熙搖頭。
她敢肯定，陸彥的成績絕對是被掉包瞭，要不然不可能連上榜都沒有。
陸彥的學識她知道，院試第一的人，不說秋闈也第一，但也不可能連榜都上不瞭。除非他名下的成績不是他的。
“可是，如果真的陸彥的成績被調換瞭，這結果也不能更改瞭。”周霞皺著眉頭說，“那些京城來的官，是不可能讓人隨便質疑查證的。”
賀雲熙笑瞭：“是啊，他們就是吃準瞭我們是平民百姓這點啊！可惜，要讓他們失望瞭。”
周霞和餘二夫人聽到她話一愣，難道陸傢還有什麼瞭不得的背景？
不能吧，從來沒聽餘紹瑜提過的。
餘紹瑜倒是說瞭他們在縣城做小生意，但是簡單的小生意能認識什麼有背景的人。
這件事涉及科考，就是餘傢想要插手查一查，都是不能的。
不過，周霞看賀雲熙這般生氣，還是說道：“雲熙，你們先別沖動，我回去讓老爺去問一問，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去問一問。”
“來不及瞭，那些監考官現在應該已經要啟程回京瞭。”賀雲熙說，“景九，出來。”
景九無聲落到窗戶外，看著屋內的賀雲熙。
“你帶人去看著那幾個監考官，不能讓他們離開洛河府城。”賀雲熙吩咐，“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吃瞭熊心豹子膽，敢在科舉上做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