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手裡握著繩子的一端,他一走,被串成螞蚱的山匪便排排隊跟著走瞭。
後面才是申屠傢的馬車。
申屠雪的馬車是第一輛,她隻要拉開一點門簾,就能看到陸銘的背影。
真好看啊!
可惜自己才剛明白何為喜歡,就要失戀瞭。
真是讓人不開心的事情啊!
有時候她很不喜歡這樣理性的自己。
陸銘能察覺到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背上,知道是申屠雪的,以為她是被今日的事情嚇到瞭,便沒有說什麼。
看就看吧,反正自己也沒少被人看。
因為發生搶劫的事情,加上帶著山匪,他們的速度被嚴重影響,當晚還是沒有趕到小鎮,最後隻能在一群亂石後面臨時露宿瞭。
西北晚上風大,有這些大石頭抵擋一下,也勉強能過。
申屠傢的傢丁在附近找瞭些柴火,陸銘在石頭後面生瞭幾堆火,申屠雪和如畫也下來烤火瞭。
坐瞭一天馬車,人都麻瞭。
申屠夫人白日被嚇到瞭,晚上開始發燒,她的丫鬟過來跟申屠雪說,陸銘問她:“要不要連夜趕路?”
申屠雪搖搖頭:“夜晚趕路太危險。出發之前雲嬌給過我退燒藥,如畫,去取瞭藥給娘吃下。再給她物理降溫。”
陸銘聽到這話怔瞭一下,申屠雪吩咐完就看到他一臉懷念的模樣。
“陸二公子?”
陸銘笑笑:“物理降溫這個詞還是從大嫂那裡聽說的,離傢後也是好久沒聽到過瞭。”
郡主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看來你和嬌嬌的關系真的很好。”陸銘笑笑,“她是不是把她的藥給瞭你一整套?”
“常用的都給過我一些。”
“對瞭,你說出發前給你們的,她去定北城瞭?”
“是啊。她和長安郡主都去瞭。”申屠雪說,“你不知道嗎?”
“我才從軍營過來,還未去宣州。”陸銘說道,“大嫂她們怎麼去定北城瞭?”
“北定王生辰,去瞭不少人。不過幸好是去瞭,才能與定北王相認。”
“相認?我大嫂?還是嬌嬌?”
“是郡主。”申屠雪說,“你最近應該是沒進城吧?長安郡主是定北王府丟失的小郡主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西北瞭。”
“什麼?”陸銘呆住瞭,“我大嫂是定北王府的小郡主?”
“是呀!”
陸銘被震驚得不行。
以前他們也猜測過,大嫂這麼優秀,到李傢村之前肯定身份不凡。可是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定北王府失蹤的小郡主。
大嫂竟然是定北王府的小郡主啊,不過他覺得大嫂就算是定北王府的人,對大傢還是會跟以前一樣的。
他就是有這樣的自信。
“阿秋——”申屠雪打瞭個噴嚏,打斷瞭陸銘的思緒。
“申屠姑娘,現在溫度下降不少,你們還是回馬車裡去休息吧。”
“那你呢?”
“一會兒在旁邊再生一堆火,這裡的地被燒暖瞭,直接睡上面就好。”陸銘現在也是有內力的人,現在這個天在外面睡,也凍不死。
“那你蓋什麼呢?”
“有個披風。”
申屠雪想起他馬背上的包裹,裡面應該就是那件披風。
“現在天還很冷,晚上溫度更低。隻是披風還不夠的。”申屠雪說,“如畫,去將我的被子抱下來吧。”
“這怎麼可以?”陸銘當即就要拒絕。
“這天寒地凍的,沒有被子不行。但是我們這次帶的被子不多,沒有多餘的。我一會兒和如畫一起蓋一床被子就可以瞭。”
“可是這是你的被子。”
“原本我們應該給你最好的,但是我娘的被子不方便給你。”申屠雪說,“那床被子隻是在路上蓋過幾夜,還望陸公子不要嫌棄。”
如畫抱瞭被子下來,陸銘看到這被子就要往地上放,說道:“這被子一蓋就會弄臟瞭。”
申屠雪宛然一笑:“陸二公子,這被子的存在就是給人蓋的,而不是為瞭保持幹凈的。它能讓人在寒夜裡保暖,才是它存在的意義。臟瞭,洗洗就好瞭。”
陸銘怔瞭一下,隨即應道:“申屠姑娘說的是。是我想岔瞭。”
申屠雪點點頭,回馬車上去瞭。
陸銘去轉瞭一圈,確定沒有什麼異常,將火堆移到另外一邊,又去找瞭些草來墊在下面,然後坐下去,才打開申屠雪的被子,蓋在身上躺下瞭。
申屠雪的被子有股淡淡的花香,鉆入陸銘的鼻子,讓他腦子裡想起一個詞:空谷幽蘭。
申屠雪從窗簾的縫隙裡看著旁邊的睡著的人,唇角微微上揚。
他們這也算是同過衾瞭吧。
半夜,陸銘聽到旁邊馬車裡傳來驚呼和哭泣聲,申屠雪驚恐地喊著不要過來,不要,旁邊的如畫卻並沒有反應。
聽到她喊聲越來越驚恐,陸銘不得不起來,敲瞭敲馬車,小聲地喊:“申屠姑娘,申屠姑娘?”
申屠雪沉浸在噩夢裡,聽到陸銘的聲音,才從夢中解脫出來。
陸銘聽到裡面沒動靜瞭,出聲道:“申屠姑娘,你還好吧?”
申屠雪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沉浸在夢中,回不過神來。聽到陸銘的聲音,擦瞭擦兩鬢的淚,說道:“我沒事。多謝陸公子。”
“你……”陸銘聽出她聲音中的顫抖,想到她剛才的哭喊聲,心中竟然升起一絲憐憫。
畢竟是個小姑娘,遇到白日那樣的事情,怎麼會不害怕呢。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因為他沒安慰過別人。
轉移註意力應該可以吧?
“申屠姑娘,你剛才夢魘,你的婢女卻沒有醒過來,你看看……”
“如畫——”申屠雪喊瞭一聲,然後叫瞭一聲:“她發燒瞭!”
發燒瞭,難怪沒聽到她的聲音。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瞭,我給她吃點退燒藥。”
申屠雪給如畫吃瞭退燒藥,又用溫水擦瞭擦額頭那些地方,就是這些動作她都覺得有些吃不消。
想到陸雲嬌那天應敵的身姿,她決定自己回去也要找人來教自己鍛煉鍛煉瞭。
以後若是遇到什麼事情,不至於像昨日那樣,跑都跑不掉。
陸銘回到地上,蓋著被子看著馬車上的影子,第一次看別人的影子看得出神瞭。
“陸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