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兒!”
匆匆趕來的青絲,看到孟扶歌突然暈倒,連忙將她從薛楊的手中接瞭過來。
“宇文戟受瞭重傷,你快去看看他,我先送歌兒回房間!”
確認瞭孟扶歌並未受傷之後,青絲將她背在身上,十分冷靜地看著薛楊說道。
薛楊的臉色顯得十分凝重,聞言點瞭點頭,立刻拎著藥箱朝著宇文戟的房間走去。
一進屋,薛楊便聞到瞭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就這麼背著宇文戟走瞭短短幾步路,孟扶舟的背上,就已經佈滿瞭血跡,而此時躺在床上的宇文戟,也已經面色灰敗,氣若遊絲,幾乎已經沒有多少生命力瞭。
“小侯爺請讓一讓。”
薛楊見狀,立刻走上前去,掀開瞭宇文戟身上的紫袍,又用剪刀將他身上其餘衣服全都剪開,徹底將傷處露瞭出來。
心口的位置,一道極深的傷口,正在不斷地往外冒血。
至於旁邊的那一點長槍的刺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薛楊面色一沉,取出一塊幹凈的白佈壓在瞭宇文戟流血的傷口上,然後轉頭對孟扶舟道:“小侯爺,你快去後院找一下薛老過來幫忙。”
“薛老?”
孟扶舟顯然是不知道薛老。
薛楊卻急急催促道:“你若不認識,便去找人問,去找青絲姑娘問!”
“哦,好……”
孟扶舟顯然沒有想太多,知道情況緊急,便立刻出去瞭。
然而,就在孟扶舟離開的瞬間。
薛楊的表情,立刻就出現瞭十分微妙的轉變。
目光落在宇文戟渾身是血的身上,他松開瞭手,任由他胸口的鮮血湧出,眼裡閃過一道銳利的寒芒。
他並沒有任何要救他的意思,反而從藥箱之中,拿出瞭一柄十分鋒利,而且,薄如蟬翼的匕首。
現在的宇文戟,雖然傷勢看起來還是很重,但是他畢竟沒有死,還有可能可以活下來。
但是,如果他用這柄又細又長的匕首,往他原本的傷口處,再往裡面捅更深一些,那麼……
沒有人會註意到他是被他殺死的。
隻要宇文戟一死……
這大周王朝,便徹底無人掌控,而這,便是他的機會!
陰鷙而冷厲的眸中,閃過一道狠辣之意。
他拿起匕首,眼裡沒有任何的情緒,幾乎毫不猶豫地便要刺向宇文戟的心口。
然而,就在這時。
一隻冰冷的手,突然攥住瞭他的手腕。
所用的力氣之大,竟是讓持刀男人微微一愣,幾乎是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去。
宇文戟已經張開瞭雙眸,幽深的眸子冷冷地盯著他,依然十分虛弱蒼白的臉上,卻露出瞭幾分令人膽寒的厲色。
“公孫邑……你終於,還是來瞭。”
低啞的嗓音虛弱無比地響起,顯然對於此時的他來說,開口說話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痛苦艱難的事情。
薛楊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聞言,完全沒有否認,直接便承認瞭,冷笑道:“沒錯,我來瞭,我來取你的性命。”
這一次,是他易容得最像,也是最完美的一次。
為瞭這張臉皮,他可是花費瞭不少的精力,還刻意地和薛楊相處瞭很久,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的模仿。
所以,才連孟扶歌都騙瞭過去。
隻可惜,居然還是被宇文戟看瞭出來,這可真是今日一個巨大的敗筆。
不過,被一個將死之人認出,也沒什麼大不瞭的。
公孫邑顯得十分坦然,凝眸看著宇文戟道:“臨死之前,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呵……”
宇文戟聞言,卻是低低地笑瞭起來。
不過他猜得沒錯,他,確實有話要說。
“為瞭這一天……你謀劃很久瞭吧?”
宇文戟看著他,眼神從容淡漠,並無任何情緒波動,卻讓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襲來。
以至於,公孫邑感受到瞭壓力,臉色微微一變。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些年,你一直蟄伏在大周……其實是因為鬼煞……對麼?”
因為他知道鬼煞的存在,所以,一直在幫他,操控他,為瞭有朝一日能夠徹底掌控大周王朝的動向。
否則,鬼煞所做的一切,怎麼可能會那麼順利,順利到避過他的所有眼線。
沒有殺瞭孟扶歌,而是利用她來威脅他,換走薛彩……
“你本以為……讓幫助薛彩頂替歌兒的身份,便能利用蠱毒殺瞭孤……可惜瞭,孤沒有死……”
說到這裡,宇文戟便蒼白的唇角,勾起瞭一抹諷刺的笑意。
公孫邑面色陰沉,眼神冰冷死寂,道:“你怎麼知道。”
“呵呵,除瞭你,就憑薛彩,怎麼可能……會易容,歌兒易容得那麼像……隻有你,公孫霽月,你瞭解歌兒,你瞭解她的模樣,甚至還清楚她的氣質,她的每一個小動作……咳咳……”
宇文戟緩緩地說著,在說到孟扶歌的時候,眼神,才有瞭幾分變化。
除瞭那深邃的感情之外,還有……濃濃的不舍之意。
“宇文戟,你果然聰明,隻可惜……你就算再聰明,你也給不瞭歌兒幸福!如果當時你便死瞭,我會殺瞭薛彩,我帶歌兒離開,絕不會讓她傷心!”
公孫邑冷冷地說著,用力地攥緊瞭雙拳,眼神變得有些癡狂。
“你假扮上官凜,送消息給平王,試探歌兒的心意,如此這般費心計劃周旋……是知道回不去北齊,所以……想自己掌控大周王朝,最後易容成宇文燁,登基為帝,是麼?”
宇文戟平靜地說著,對於公孫邑的謀劃,幾乎瞭然於胸。
突然之間被他說中,公孫邑還真是有些意外瞭。
不愧是大周王朝最強的男人!
隻可惜,此時的他,就算他不捅下這最後一刀,也已必死無疑!
“殺死孤,便是你計劃裡的最後一步……”
宇文戟說完,便很是坦然地笑瞭起來,眼神變得譏嘲道:“你甚至,還早早就準備瞭薛彩留給你的,用以喚醒噬心蠱的鈴鐺。不論是你扮作薛楊來解蠱,還是隻是在旁路過,你都可以置孤於死地,不過……你應該沒有想到,噬心蠱已經不在孤的體內。”
公孫邑盯著他胸前不斷流血的傷口,突然冷聲問道:“是誰傷的你?”
宇文戟的眸色,一點點黯淡下去。
是薛老。
他將蠱蟲取出後,薛老並未處理他的傷口……
所以,那枚丹藥隻能讓他堅持短短數個時辰的時間,他便會流盡血液而死。
如果不是因為薛老,或許,他可以有最後的力氣反殺公孫邑,給她一個很用力很用力的擁抱,再好好地誇一誇她,看著她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小表情,跟著她一起笑……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瞭。
薛老,是她的人……
他防不住。
想到這裡,宇文戟的面色愈發地灰暗起來……
他沒有再說話,他如今所剩下的力氣已經不多,沒有必要和公孫邑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孤枕下的密盒中,有一枚忘情丹……你……讓她吃瞭罷……”
“記得……別讓她哭……她若不情願……別逼她……”
“她……和大周……都給你瞭……”
宇文戟低啞艱澀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一直到,他再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