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威現在是騎虎難下,不知該如何是好,若他真的跪在那東門之下,大喊“我是廢人”,那他以後也不要做人瞭,無顏面對羅傢也是蒙上瞭奇恥大辱。
羅威的侍從見不得自傢主人受委屈,就沖出去,對著沈長歌怒道:“葉小姐,難道你真要我傢將軍跪在城門下面嗎?得饒人處且饒人。”
沈長歌就不是個會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女子,“之前,你傢將軍辱罵我和我兄長的時候,可沒有得饒人處。”
說罷,沈長歌環視周圍,道:“眾人都是見證者,所謂願賭服輸,羅小將軍輸瞭,就該履行他的賭約。”
羅威緊緊攥著拳頭,強力忍耐心中怒火,他反駁道:“葉玖,明明就是你使詐,我何曾輸瞭?”
沈長歌剛想說話,身後卻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這聲音冰冷如玉,不帶絲毫感情,卻讓她覺得十分熟悉。
“今日真是讓本王大開眼界瞭,太丟人瞭。”
說話的人正是楚玦,今日的他是一身紅衣,給人的第一眼就是驚艷,不是那種流於世俗的嫵媚,而是讓人無法直視的俊美。
他步步而來,步步生蓮,所到之處,光輝而至。
這一身紅衣,以金絲為線,以美玉為珠,飄逸若風,若是穿在旁人身上,隻會讓人覺得他太過艷俗,可穿在楚玦身上,眾人隻覺得相當匹配,仿若紅色就是因他而存在一般。
沈長歌緩緩回過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楚玦身上。
這張臉,與她夢裡的那人一模一樣。
劍眉如鋒,眸光含星,五官宛若玉雕,孤冷出塵,臉上倨傲自然流露,偏這一身紅衣,更添幾分氣勢逼人,令人不敢對視他的目光。
沈長歌目光裡融匯瞭驚喜以及恍惚,她知道,這是慕珩,這就是慕珩......
一身紅衣的慕珩,她倒是第一次見。
楚玦剛才那句話,是對羅威說的。他並沒有看向沈長歌,隻是從她身邊走過,在微風的吹拂下,紅色的衣袂些許擦過她的肩頭。
眾人一看見楚玦,就趕緊打瞭個冷顫。
這可是譽王啊,殺人不眨眼、手段毒辣的譽王楚玦,誰敢與之爭鋒?
就算是皇上,也是對楚玦禮讓三分,至於他們這些人,還是遠遠避開楚玦吧,生怕惹得他動怒瞭。
羅威在看到楚玦的那一刻起,臉色就已經凝固瞭,結結巴巴地說:“譽......譽王殿下,你你你.....怎麼來瞭?”
眾人都知道,羅府和譽王府私交甚好,羅威也是跟在楚玦手下做事,算是楚玦的人。
楚玦渾身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語氣也是十分高傲,“本王路過而已,就是沒想到你如此不中用。”
眾人心想,羅威可是譽王的人,譽王在此,不就是來為羅威討回公道的嗎?
至於這葉傢小姐,估計是慘瞭,畢竟誰敢得罪譽王啊?
隻不過,今日之後,虎威將軍隻會成為人人口中的笑柄,再沒有往日威風。
沈長歌則是一直望著楚玦的背影,心想她如今是葉玖的模樣,他應該是認不出她的,心裡隱隱幾分失落。
這個時候,沈長歌突然想起慕珩離開之時說的那些話,時至今日,他還會因為南宮奕的事情耿耿於懷嗎?
她費盡心思、翻山越嶺,就是為瞭尋到他,可現在他就在面前,她卻沒有勇氣去相認。
他們之間本就是隔著一百步的距離,從前,是他朝她走瞭九十九步,她才敢邁出那一步,可是時過境遷,她已經沒有勇氣瞭。
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誤會和謎團。
......
楚玦突然轉身,看向沈長歌,他的眸子一如當年,藏瞭一整個的星辰大海,隻需一眼,便可以讓人沉溺其中。
良久良久之後,都是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就當眾人以為楚玦要對沈長歌動怒的時候,他們眸露同情,並且暗暗為沈長歌捏瞭一把汗。
楚玦卻對沈長歌說瞭一句:“你的箭術不錯。”
天啊,剛剛他們沒聽錯吧,譽王竟然誇人瞭,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聽到,譽王口裡對旁人流露出贊許的言語。
誰不知道譽王懟天懟地懟所有人,他竟然還會誇人?
這也太不可思議瞭吧,這......比沈長歌的箭術勝瞭羅威還要不可思議!
沈長歌微微一愣,剛才如果不是她的錯覺,她定然以為楚玦已經認出她來瞭,可是仔細一看,他的臉色和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從前,他看向她的眼神裡,都是滿滿的柔情。
他是他,也不再是他。
沈長歌低頭,謝道:“多謝王爺誇贊。”
楚玦沒有作出回應,他一手負於身後,自顧自地離開瞭,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然而對於眾人,楚玦的出現,就像是一枚石子,打攪瞭一潭清水,不,應該說讓一潭濁水更加渾濁瞭。
這個時候,葉澹也趕來瞭,他還不知道發生瞭何事,便問沈長歌,“二姐,剛才怎麼瞭?”
春花早就憋瞭一肚子氣,道:“三少爺,那個什麼虎威將軍,言語辱罵大少爺和小姐,小姐就和他比箭術,結果他輸瞭,還死不承認,不打算履行賭約呢?”
葉澹臉上的驚訝之情並不少,他當然聽說過羅威的箭術能百步穿楊,可是沈長歌竟然勝瞭,豈不是說明她的箭術更加高人一籌?
不由心想: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不但會醫術,箭法也是高超,這樣的女子,絕非泛泛之輩。
葉溟也開心極瞭,滿眼都是對沈長歌的驕傲,他對葉澹道:“三弟你沒看見真是可惜瞭,小玖真的好厲害呢!”
葉澹深吸瞭一口氣,問沈長歌:“二姐,你們之間是什麼賭約?”
沈長歌眸光一轉,隨意道:“也沒什麼,誰輸瞭就跪在皇城東門之下,大喊‘我是廢人’罷瞭。”
她的語氣太過雲淡風輕,仿佛根本沒把這場比試放在心裡,這更加是對羅威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