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君衍將車子停在公寓車庫，乘坐電梯上樓。
電梯門剛打開。
厲君衍走到客廳，就聽到容小意焦頭爛額的聲音：“小舟，不要鬧瞭好不好？”
他循聲望去。
客廳裡，一個男孩坐在地毯上，玩具在地毯上鋪的亂七八糟。
容小意正在將玩亂的玩具，一點點收納起來。
小傢夥伸出小手，時不時拉她的裙子，要媽媽陪他玩。
容小意正是頭疼的時候，小傢夥也纏人的要命。
她一邊哄孩子，一邊收玩具，兩頭都顧不過來，以至於，厲君衍走到她背後，她都沒有察覺。
“小意。”
容小意嚇瞭一跳，抬起頭，一見是他，有些驚訝：“你怎麼來瞭？”
厲君衍道：“怎麼說，我還沒見過……”
他目光落在孩子的身上。
孩子金發碧眼，但偏生一看就是東方血統的五官，又有日耳曼血統的深邃輪廓，還那麼小，容貌已是出落得很俊俏瞭。
尤其是那兩扇濃密的睫毛，襯得他眼睛很濃。
他一直和容小意以兄妹的關系相處。
如果是兄妹，那麼這個孩子，算是他的侄子。
但按照真正的輩分來說。
容小意，算是他的姑姑。
那姑姑的兒子，也算是他的……表弟？
這麼小的孩子，竟是他的表弟。
厲君衍也有些想笑瞭。
容小意道：“他把玩具玩得到處都是，我正收拾著呢，他一直鬧騰，我實在騰不開手瞭。不抱他，他又哭又鬧。”
厲君衍彎下腰，輕輕將小傢夥抱在懷裡。
小傢夥就睜大瞭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像是看呆瞭。
一大一小兩個人互相對視著。
小傢夥好像不怎麼人認生，哪怕是第一次見到厲君衍，也沒有被嚇到或是怎樣，隻是茫然地看向瞭容小意，用智能的英語道：“好大的一個人……”
容小意一下子失笑瞭：“小舟，他是你表哥。”
小舟驚訝的“哦”瞭一聲，“表鍋！”
容小意：“不是表哥，是表鍋！”
三歲的孩子，已經會說話瞭，但一直在國外長大，沒有良好的母語環境，所以，他的母語，目前是英語，中文說的根本不流利。
小傢夥牙牙學語道：“表鍋！”
容小意又耐心地教瞭一遍：“表、哥。”
小舟張瞭張嘴：“表、鍋！”
容小意氣壞瞭：“真是笨死瞭！你怎麼這麼笨呀？”
她伸出手，輕輕地捏瞭捏他的臉蛋。
孩子一下子笑瞭，露出兩顆整齊又可愛的門牙。
厲君衍抱著他，在沙發上坐瞭下來：“我先抱著他，你先收拾吧。”
容小意點點頭。
厲君衍低下頭，見小傢夥還傻乎乎地瞪著他，眼睛圓溜溜的，突然，他伸出手，輕輕地指瞭指厲君衍的鼻子，似乎很驚訝：“哦！”
厲君衍挑眉：“幹嘛？”
才三歲多的孩子，表達還很抽象，還有些廢話文學，他想象力實在有限。
小傢夥奶聲奶氣道：“鼻紙！”
厲君衍：“嗯哼！”
小傢夥伸出手，手指頭恨不得戳到他的鼻孔裡去：“鼻紙！”
認完他的鼻子，小傢夥又指瞭指他的嘴唇：“錐唇！大錐唇！”
說完，他突然自顧自拍著手笑瞭起來，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
容小意很快將玩具收拾好瞭，走過來，一把見他抱瞭起來：“好瞭，你今天怎麼這麼興奮啊？”
小傢夥仍舊眼巴巴地瞪著厲君衍，似乎覺得他長得很神奇一樣。
厲君衍感覺，他在這個孩子的眼裡，哪是活生生的人瞭，更像是一個稀有動物。
容小意道：“可能是……他沒見過你這麼大號的人吧！所以覺得稀奇。”
厲君衍問道：“楚雲航呢？”
容小意搖瞭搖頭：“還沒回來，聯系不上他，也不知道……他是在機場，還是在飛機上。”
厲君衍道：“哦。”
他看瞭一眼孩子，道：“這個孩子，長得倒一點不像你，看不出來，是你親生的。”
容小意：“可能是因為……是混血吧！孩子其實不太像我，雖說，一般兒子都長得像媽媽，但我覺得，這孩子長得更像……”
爸爸……
她說到一半，卻是說不下去。
但盡管隻說一半，厲君衍還是通過前半句，猜到她要說什麼。
孩子長得像爸爸。
可是那個男人，她卻如何都不願意提起。
厲君衍大概能感受到，她對孩子這份復雜的感情。
他是她的兒子。
可孩子的父親，卻是她最痛恨的人。
這樣一份割裂的情感，恐怕讓她很久都沒有學會，該如何和這個孩子相處。
厲君衍道：“不用想那麼多復雜的東西，既然把孩子生下來瞭，就好好盡到母親的責任，好好撫養他長大。”
容小意有些擔心道：“你怎麼來瞭，你不是在陪吟吟嗎？”
厲君衍道：“你在電話裡，語氣那麼低落，我知道你一個人在傢，肯定會胡思亂想。所以，吟吟也讓我過來陪陪你。”
容小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瞭抓頭發：“那她豈不是就一個人吃飯瞭，還是你送她回傢瞭？”
厲君衍：“我打電話給靳墨，讓靳墨去陪她瞭。”
容小意“哦”瞭一聲：“其實，剛剛心情不怎麼好，胡思亂想，但……我相信雲航，應該能處理好這件事。”
厲君衍：“與其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不如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他沒能勸好父母，這個婚，恐怕結不成瞭。你打算怎麼辦？如果，對方要求把這個孩子另外處置，你又打算怎麼辦？又或者，楚傢父母不願意認你這個兒媳瞭，你又該打算怎麼辦？”
容小意緩緩道：“我倒覺得……他們不是在乎這個孩子的事。”
她抬起頭，看向厲君衍：“他媽媽曾經問過我，我和那個男人，究竟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她說，哪怕我不是初婚，我結過婚，和別的男人有過孩子，現在社會已經如此開明，她也不會真的計較。可她……接受不瞭，我是被迫這件事。她能接受，我是心甘情願和那個男人發生……發生那種事，也不願接受，我是被強迫的那一方。”
頓瞭頓，她喃喃道：“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奇怪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