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府的正廳裡,氣氛冷得厲害。
劍拔弩張之中,暈染著一絲絲的血腥味道。
沈鈺珠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端著茶盞的手微微有些發僵。
坐在正位上的永寧侯爺慕城,因為在東大營練兵,身上穿著金色軟甲都沒有卸去。
雖然上瞭年紀,看起來卻豐神俊朗,那張臉和慕修寒活脫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沈鈺珠終於明白,為何剛找回來慕修寒這個兒子。
都不用滴血認親什麼的,慕侯爺一眼認定就是自己的血脈。
那樣相似的容貌,相似的神情,還有眼神中的冷冽,饒是誰一看就曉得是他兒子,跑不瞭。
另一側魏夫人也緩緩坐在慕侯爺的身邊。
穿著一件深紫色錦裙,發髻上戴滿瞭華麗的純金頭飾,端得雍容華貴。
隻是在她端正艷麗的臉上,此時卻染著一層寒霜,冷冷看著跪在面前的慕修寒和沈鈺珠。
慕修寒眸色漸漸變瞭幾分。
隻要慕傢的長輩不接他和鈺珠的這杯茶,今兒鈺珠鐵定進不瞭慕傢的門。
這算怎麼回事兒?
千裡迢迢將她帶到京城,總不能隻做一個外室吧?
他慕修寒可不比陸明哲那邊的臉皮厚,臨到頭兒,好端端的一個姑娘給人傢硬生生變成瞭小妾。
今兒他就是逼迫著正位上的這兩個老傢夥,也要讓他們承認沈鈺珠這個少夫人。
“父親!請喝茶!”
慕修寒將手中的茶盞又是往上舉瞭舉。
沈鈺珠跟著道“父親請喝茶!”
慕侯爺冷笑瞭出來,死死盯著自己這個長瞭反骨的兒子。
如果不是二兒子明兒身體多病,不足以擔當慕傢如此龐大的傢業,他根本不願意眼前這個小子回來。
他回來當真是要氣死他的。
“怎麼?你還要逼迫本侯不成?”慕侯爺臉色瞬間冷瞭下來。
慕修寒猛地抬眸定定看著自己的父親道“不是逼迫,是父親之前便答應孩兒。”
“孩兒的親事,父親不會再幹預瞭!父親還說以後不管孩兒的事情瞭,由著孩兒自己處置!”
“怎的今天孩兒帶回瞭兒媳婦,您二老這是幾個意思?”
沈鈺珠眸色一閃,這話兒怎麼聽得不太對?
難不成之前,慕修寒迎娶她是先斬後奏?
她眼皮子微微一跳。
嘩啦一聲!
慕侯爺猛地站瞭起來,一把將慕修寒和沈鈺珠端著的茶盞掃到瞭地上。
“大膽孽子!你還敢在我面前這般嚼舌!也不看看你做得什麼好事!”
慕侯爺頓時破口大罵,他行伍出身,現在沒拿鞭子抽這個小畜生已經很不錯瞭。
慕侯爺抬起手點著慕修寒的鼻子,氣的直哆嗦。
“那時七殿下替你在聖上面前說項,幫瞭你一把,不然依著你破落戶的身份,怎麼能做我慕傢的世子?”
慕修寒抬眸冷冷看著自己這個二十年沒見的父親,突然嗤的一聲笑瞭出來。
端得那一笑,在他俊美的臉上劃過瞭一道寒意。
“父親,孩兒二十年流落在外,沒有回到慕傢接受最正統的教育,還不是父親的功勞?”
“當年沒有父親的拋妻棄子,哪裡有兒子的破落戶身份?”
“你!”慕侯爺頓時臉色巨變,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兒裡,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在瞭慕修寒的臉上。
沈鈺珠真的沒料到父子二人之間居然到瞭動手的這一步。
慕侯爺也是大周的蓋世英雄,當之無愧的戰神。
這一巴掌抽過來,慕修寒瞬間唇角出血,向後倒瞭下去。
沈鈺珠下意識一把將他穩穩扶住,心頭咯噔一下,竟然生出幾分同情。
她溫軟的手緊緊抓著慕修寒的手。
慕修寒心頭被激起來的寒意,因這一點溫柔滲出瞭些許暖意。
他偷偷攥瞭攥沈鈺珠的手,隨後松開,堪堪重新跪直瞭。
一邊的魏夫人眼底掠過一抹快意,忙起身扶著急怒攻心的慕侯爺坐瞭下來。
“侯爺不要生氣,您最近身上的舊傷復發,若是被再被氣上這麼幾回,怕是要……”
她掃瞭一眼慕修寒,紅瞭眼眶道“有些人當真是喂不熟的,這是要將您氣死瞭後,這偌大的傢業便……”
魏夫人頓時不說話瞭。
沈鈺珠猛地抬眸看向瞭面前雍容的魏夫人,這個女人說話當真是惡毒至極。
在這個當口兒這麼說,不就是說慕修寒想要氣死他爹爹,早早繼承侯府的爵位嗎?
她的眉頭狠狠蹙瞭起來。
慕修寒抬眸看著魏夫人大聲笑瞭出來“母親說這話兒什麼意思?”
“呵!當初可是你們求著我回來做這個世子爺的!”
“我若是不做,怕是等二弟早日歸天後,這世子爺別是慕傢遠房隨便一個子弟做瞭,不是嗎?”
“小畜生!你閉嘴!!”慕侯爺頓時臉色煞白,這一遭氣的連巴掌也舉不起來瞭。
沈鈺珠暗自苦笑。
一開始還擔心慕修寒吃虧,不想這廝盡撿著別人的痛處一刀刀的捅。
之前便聽聞京城慕傢的小少爺,長得清俊秀美,學識淵博,卻是個早夭的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