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珠頭一次和皇室住在一個屋簷下。
一個多月過去瞭,她謹守著自己永寧候府少夫人的身份和職責。
慕修寒將她丟到瞭七皇子趙軒這裡,可不是讓她真的能大著臉等七殿下照顧她的。
她實在是沒有那個臉面。
趙軒住在這一處主院,沈鈺珠住在旁邊的側院。
每日裡她親自將自己的生活收拾的妥妥帖帖,不需要趙軒另派人手,除非趙軒傳喚她過去,看慕修寒另外捎給她的書信。
除此之外,她既不巴結逢迎,也會幫趙軒做茶餅,做藥膳,做一些點心。
畢竟住著人傢的屋子,也得會眼色行事。
趙軒原本覺得住進來一個女人,當真是不方便,麻煩得很。
不想沈鈺珠居然是這般安靜的人。
可不像他那些宮裡頭的公主妹妹們,變著法兒的作死作活。
如果不是慕修寒偶爾會用加急密信傳達一兩句關於沈鈺珠的消息,他不得不喊她來瞧,他都以為自己的隔壁住瞭一個死物。
此時已經到瞭仲夏時分,江南的梅雨季也拉來瞭序幕。
天天下著雨,沈鈺珠覺得自己也跟著發黴瞭。
她手中拿著皇傢護衛們送進來的蘆葦條,小心翼翼編著一些孩子們玩兒的小玩意兒,草蟈蟈兒之類的。
趙軒生在皇傢,雖然早早去瞭邊疆,這東西倒是不多見。
他看到沈鈺珠隨意編著玩兒覺得稀罕,也要沈鈺珠給他編一個。
沈鈺珠自然不敢怠慢,請護衛們尋瞭最好的蘆葦,剛編好瞭一隻草蟈蟈兒,趙軒那邊派人來請她。
沈鈺珠忙拿著編好的東西走到瞭隔壁的院子,淅淅瀝瀝的雨一直沒有停過。
她剛走進瞭院子裡,就看到窗前坐著寫字兒的趙軒。
沈鈺珠忙緊走瞭幾步,走到廊下的時候,稍稍頓瞭頓腳,在門口的草墊子上擦去瞭鞋子上的泥污和水汽,這才挑起瞭簾子走瞭進去。
“臣婦給殿下請安!”沈鈺珠沖七殿下拜瞭下去。
隨後眼角掃到瞭書案上剛送來的信,一看就是慕修寒送來的。
沈鈺珠的心思一動。
雖然這等軍國大事,她不能也不敢參合,可這些日子從慕修寒送信的次數和趙軒漸漸展開的眉頭,她明白一件事情。
慕修寒沒有讓他們所有人失望。
雖然外面下著雨,可趙軒的眉眼間有著一抹難以克制的明朗。
沈鈺珠看著他眼角眉梢上壓不住的喜悅,頓時猜到瞭什麼。
要知道七殿下是個城府很深的男人,尋常都是不茍言笑。
一般不是什麼要緊的大喜事兒,他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此番他的臉上洋溢著一抹舒暢,抬起手很大氣的將書信推到瞭沈鈺珠的面前。
沈鈺珠謹慎的掃瞭一眼書信,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能看。
趙軒每天處理的可都是前線的軍國大事,這樣的書信,她不敢看。
趙軒很欣賞沈鈺珠的這個進退有度的姿態,緩緩端起瞭茶盞,揚起瞭下巴點瞭點那些書信道“你看吧!無妨!”
沈鈺珠這才小心翼翼拿瞭起來,定睛一看,頓時唇角微翹瞭起來。
都是慕修寒的親筆信。
因為這裡是趙軒的地盤兒,即便是慕修寒也不能隨意和沈鈺珠私下單獨通信。
不管他想說什麼,都得經過趙軒過目才行。
連著六封書信,每一封都寫得很簡短。
“殿下!江寧防線已破!轉告臣的愛妻,臣想她!”
“殿下,隨州天寶軍投誠,屠之還是招安?另轉告臣的妻子,下雨瞭,不要出去玩兒,著涼就不好瞭。”
“殿下,豫州城外十七鎮全部光復,給殿下舉薦一個小將,名字叫周興,是個厲害人!殿下記得讓珠珠多吃點兒肉,她太瘦瞭。”
“殿下……”
沈鈺珠緊緊攥著書信的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瞭,真的沒眼看。
這可是公文啊!軍國大事後面,他寫這些不怕死嗎?
也就是他能打仗,會用兵,懂得任人唯賢。
不然沈鈺珠真的擔心,七殿下終有一日會砍瞭他。
沈鈺珠忙翻看最近的一封。
“殿下,豫州城破,王天寶被俘,其妹王月如逃遁,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江餘年!殿下,賊匪全部繳清,戰利品在回城的路上。”
“可以回京瞭!對瞭,記得讓我傢珠珠打扮的漂亮一點兒,你們皇傢不缺銀子給她弄身好看的衣服,告訴她,臣心悅她!愛妻一萬年!”
沈鈺珠慌亂之間,手中的書信落在瞭地板上。
她忙尷尬笑道”這人也當真是個……當真是……“
沈鈺珠連著幾個當真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滿篇的書信給人感覺,殿下倒像是個傳話兒的小廝,伺候沈鈺珠吃穿住用的丫鬟。
沈鈺珠忙撿起瞭書信,重新放在瞭書案上,規規矩矩的躬身立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