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血腥搏殺終於歸於沉寂,天邊漸漸泛起瞭魚肚白。
戈壁上死人的味道吸引瞭越來越多的狼群和禿鷲分食。
荒原上到處是殘肢斷臂,那些載著貨物的馬車和牛車隻剩下瞭一個空架子。
裡面的貨物包括牛馬都被沙漠狼這些悍匪們劫掠一空。
一隊犬戎部落的牧民騎著駱駝緩緩經過瞭這裡,被眼前的慘境嚇壞瞭。
為首的老者看著面前的屍骸不禁吸瞭口涼氣,眼底也掠過瞭一抹詫異。
最近沙漠狼在這一片經常出沒,他們部落也沒少被禍害。
大傢都很少走這條路,更別說是晚上走,不曉得這些人的統領是誰,怎麼犯瞭這麼大的錯誤?
他們是犬戎部落裡的牧民,如果不是為瞭去前面的綠洲給小孫子看病也不會冒險走這條路。
如今看著面前的這些慘死的人,老者眼底雖然有些不忍,可心底也算是松瞭口氣。
畢竟沙漠狼這些混賬東西搶瞭這麼大的商隊,怕是短期內不會再出來瞭。
他們一行人差不多有十幾個人,騎著駱駝緩緩朝前行去。
後面的駝峰上面架著一個小棚子,棚子裡時不時傳出來一聲聲孩童的咳嗽聲,可見病得很重。
老者嘆瞭口氣,自己的兒子剛娶妻不久就被柔然軍抓去喂馬做瞭馬夫,後來死在瞭戰場上。
如今柔然終於結束瞭內亂,而且新的草原王柔然大王斛律長風是個仁君,估計未來幾十年草原都能安穩一些。
可惜他的兒子再也看不到這平和的景象,不想兒媳婦受瞭驚嚇,孫子不足月就出生瞭,生下來就比正常小孩兒瘦弱還多病。
這些年傢裡面的錢都拿來給小孫子治病瞭,誰知道昨天晚上小孫子突然病情加重,他們才不得不冒險去前面的綠洲大城找大夫拿藥。
不想半道兒上遇到瞭這麼慘的景象,老者抬高瞭聲音道“大傢繞一繞吧。”
畢竟穿著這麼多死人堆裡過去,實在是有點點的晦氣。
哪知他們剛要繞道走,突然那些屍體下面竟然傳來瞭一聲聲兒童驚恐的啼哭聲。
“阿爹!”棚子裡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有小孩子哭!”
老者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瞭,隨後再凝神聽去,竟然真的有小孩子的哭泣聲。
他忙命人停瞭下來,隨後帶著幾個人翻身下瞭駱駝,朝著孩子哭泣的聲音走瞭過去。
卻發現聲音是從一個高大男人的屍體下面傳出來的。
那個男子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隻是死狀太慘瞭,渾身被刺瞭二三十刀,像是變成瞭一個血葫蘆。
雖然臉上沾滿瞭血,可看樣子相貌倒也是清俊,年齡看起來和自己死去的兒子差不多。
老者忙彎腰將那個年輕人的屍體搬開,下面居然還壓著一個老婦人的屍體。
老婦人是面朝下趴著的,老者看著頓時明白瞭。
這兩個人這是拼盡瞭最後的力氣救瞭他們要護著的孩子。
老者將老婦人的屍體也推開,果然下面有個小沙丘,正好和幾塊石頭形成瞭一個稍稍隱蔽的空間。
此時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仰躺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大聲哭喊著爹爹,嬤嬤之類的詞兒。
此時被老者揭開外面堵著的屍體,他竟是嚇傻瞭,忘記瞭哭泣。
不停地抽噎著,小手裡緊緊抓著一塊兒不知道何時撿起來的小石頭。
小石頭被他攥瞭整整一個晚上,都有些汗濕。
他驚恐萬狀地看著面前的老者,哭都哭不出來瞭。
老者嘆瞭口氣,他早些年也出去給漢人的行商做過幾天向導,聽得懂漢話。
況且這個小娃娃也就會那麼幾個詞,一問才知道小傢夥叫江淮,死瞭的人是他的爹爹還有服侍他的嬤嬤。
此外老者再也問不出什麼來瞭,這個孩子身上戴瞭一塊兒玉佩。
上面刻著寧遠侯江氏幾個字兒,再也沒有別的。
老者不知道寧遠侯是什麼,但瞧著像是漢傢貴族的東西。
他惆悵瞭起來,既然已經意外撞見瞭這個孩子,又不能置之不理,畢竟是條小生命。
他讓身邊的族人將孩子爹爹和嬤嬤的屍體簡單安葬瞭,其餘的人那麼多也埋不過來。
隻能在屍體的身上蓋瞭一層薄薄的土層,他牽著小江淮的手站在瞭江餘年和李嬤嬤的墳前道“孩子,是這兩個人用命護著你的,給他們磕個頭。”
小江淮跪瞭下來,固然是懵懂年紀,此番經歷瞭一晚上的生死磨難,所有的親人都離他遠去。
他不禁悲從中來,哇的一聲大哭瞭出來。
“乖瞭,以後你就做我的小孫孫,跟著爺爺吧。”
“有爺爺一口吃的,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