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和五十七年夏,隆武帝和柔然大王締結和約,給雙方的孩子定瞭親。
柔然那邊選的是柔然大王最喜歡的王子斛律欽,大周這邊選的是一個不怎麼受寵的公主雲昌公主。
雲昌公主生母寧妃是陸傢嫡女,可相較其他的世傢大族來說,還是不夠格。
而且寧妃一直在宮中不受寵,又生瞭個女兒,不是帶把兒的皇子。
寧妃已經被逼到瞭退無可退的地步,她手裡的籌碼隻有這個公主瞭。
而和親到柔然那種蠻荒之地,但凡是中原女子都不願意去的,更何況是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們。
可寧妃像是一個輸紅瞭眼的賭徒,她決定最後一搏。
天色漸漸暗沉瞭下來,染著幾點星火的漱芳齋此時卻是寂靜得很。
漱芳齋後面的園子裡,蟬鳴陣陣,吵嚷著最後一點熱鬧。
園子西南角有一段花墻塌瞭一角,露出瞭一條細縫。
此番一個穿著暗紅色內侍服飾的嬌小身影卻是喘著氣,極力地從花墻的縫兒裡爬瞭出去。
從這裡出來後,直接通向瞭後宮的太液池。
湖邊一大片花樹,擠擠挨挨的花瓣將裡面藏著的一條人煙稀少的小道兒掩蓋著。
那個瘦小的身影從花墻的另一側好不容易爬瞭出來,便是抱著懷中的包裹瘋瞭般的朝著花樹下的小道兒狂奔而去。
月色皎潔,落在瞭這個女孩子的臉上。
她長得很美,就如這皎潔的月色,給人一種靈動清透的感覺。
她的身形也嬌小,即便是慌亂的逃跑都顯出瞭幾分楚楚動人的搖曳風姿。
她拼命地跑,可顯然嬌弱的身體阻擋瞭她奔逃的勢頭。
又不得不停瞭下來,身後傳來瞭壓抑著的吵嚷聲。
她咬著牙,又堅持著沖進瞭花樹,走到瞭道路的盡頭。
便爬上瞭早就藏好的宮船上,隨即咬著牙親自劃船,將船劃離瞭湖岸邊。
那些追蹤她的火把最後還是頓在瞭岸邊,岸邊隻有一艘宮船還給她給劃走瞭。
她知道母妃不敢大張旗鼓追她,母妃也不敢聲張。
畢竟她是好和親柔然的公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逃瞭,若是父皇知道瞭,母妃怕是難逃責罰。
不過即便是她逃走瞭,除瞭和親的那一天,父皇都不一定記得還有她這麼個女兒。
父皇身邊耀眼奪目的兒女們實在是太多瞭,不差她這一個。
可就她這一個被定親給瞭那麼遙遠的地方。
雲昌公主已經累得精疲力盡,此番眼前著那些人追不上她,她這才敢松一口氣。
夜色寒涼,可她的心更涼。
母妃一直恨她是個公主不是皇子,父皇那麼多孩子數都數不過來。
她從小到大都被人兄弟姐妹們欺負,可她每每同母妃哭泣,都會惹來母妃更加嚴厲的責罵。
罵她是個沒出息的,連一點兒手段都不會耍,竟是不能討好父皇,害得她也跟著不得寵。
母妃這樣的話說多瞭,雲昌公主後來不管遭遇什麼苦楚都不會和自己的母親說瞭。
再後來她去瞭宮學被其他皇子公主們捉弄,甚至還受瞭傷,隻敢躲在沒人處哭泣。
直到遇見瞭陳重山那個宮學外面巡邏的護衛。
那個蟬鳴陣陣的午後,他彎腰笑看著她,眼睛很好看,聲音很溫柔。
他也是個少年郎呢,就學著老成大人樣兒教瞭她急招用石頭字兒打人的法子。
現在想想他真的是個大膽的護衛,她學會後用太師的棋子兒做武器,將那幫欺負她的人一頓好揍。
雖然回瞭漱芳齋被母妃狠狠責罰瞭一頓,罰跪抄書,但是反擊的那個感覺當真是妙不可言。
她慢慢和陳重山熟悉瞭,成瞭無所不談的好朋友,還成瞭愛人。
這朵愛情的花朵,在重重森嚴的宮廷中悄然綻放,美得驚人。
可現在母妃居然主動提出來要把她送到柔然和親。
雲昌公主想到此心頭難受得要命,可能母妃真的恨她,沒有哪個後宮的妃嬪願意自己的女兒去那麼遠的地方。
即便是被打入冷宮的嫻妃也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去,可她的母妃卻拿她做瞭籌碼。
雲昌公主緊緊抱著膝蓋在夜風中哆嗦著,好冷,普天之下她貴為一國公主竟是沒有辦法與這無常命運去鬥。
可現在她決定搏一次,因為她不能去和親。
雲昌公主下意識撫上瞭自己的小腹,她已經有瞭陳重山的血脈。
催命的和親剛定瞭下來,他們兩個就開始籌備。
坍塌的花墻,秘密的小道,還有湖邊的船隻,都是那個少年郎的傑作。
他將所有的一切可能性都算在瞭裡面,唯獨沒有想到他最愛的人是個路癡。
因為雲昌公主從來都沒有單獨出過宮,她更本就意識不到自己是個路癡這個致命的缺點。
雲昌公主劃著船在諾大的太液池漂浮著,突然心頭恐慌瞭起來。
她好像找不到重山哥哥告訴她的那個雕像瞭。
花墻的縫隙,花樹下的秘密小道,湖邊的船。
是的,都沒有問題。
問題是重山哥哥說的那個仙女雕塑在哪兒啊?
重山哥哥說將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