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在氣頭上,力道又大,直接朝著兒子的面門就砍瞭過去。
慕遠帆此時已經完全嚇呆瞭,不想他藏得這般隱秘還是被慕風雲找到瞭,關鍵還帶著他的爹娘和親弟弟。
那一瞬間,慕遠帆竟是有些絕望。
這裡面的隨便哪一個人要殺他,他都絕不會反抗一二。
此番爹提著劍朝著他的面門斬下,他已經能感受到那熟悉的劍招在他的面前劃過。
從小他就是被爹爹用這些劍招喂大的,哪裡不熟悉,隻是沒想到有一天爹的劍招會是對著他的。
他閉上瞭眼,可身子依然緊緊將朝陽護在身後。
眼見著千山的劍就要落在瞭慕遠帆的腦門兒上,不想慕遠帆身後護著的朝陽,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那麼大的勇氣,直接從他身後撞出,居然想要替他擋劍。
她一個弱女子哪裡能扛得下千山的一劍,慕遠帆心頭一緊,下意識反手將她抱在懷中,背後直接挨瞭千山一劍。
瞬間鮮血湧出,這一劍從他的左邊肩頭直接劃到瞭右邊後腰處,一道深刻見骨的傷口躍然而出。
慕遠帆悶哼瞭一聲,死死抱著朝陽,將她緊緊護住。
“吳公子!吳……”朝陽哭喊瞭出來,臉色白得嚇人。
卻再喊出來這個名字後,突然才意識到更嚴重的問題,便是面前自己的愛人一直在騙她,他根本不叫吳念。
剛才這群人沖進來的時候,她聽到身邊的愛人下意識喊瞭一聲殿下,還喊瞭一聲爹。
那個兇悍的中年男子說身邊的愛人是反骨崽,崽?
朝陽臉上的表情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面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朝陽驚詫莫名的推開瞭他,眼底的神色更是驚恐萬分,從未有過的驚懼感席卷全身,讓她連連後退。
“夫君!”金釧兒眼見著自己兒子身受重傷,登時嚇傻瞭,上前一步擋在瞭千山的面前,將他手中的劍奪瞭下來。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疼的要死,那可是她辛苦拉扯大的兒子啊,竟是差點兒死在瞭丈夫的劍下。
“師傅!”慕風雲也怕瞭,千山師傅的脾氣實在是太大瞭,他這一次找他們來是想將這件事情說清楚。
他其實很生慕遠帆的氣,兄弟之間居然這般欺騙他,到底讓這份兒兄弟情生出瞭幾分嫌隙。
故而他單獨見慕遠帆已經沒有什麼意義瞭,這事兒得找師傅說道說道。
可師傅竟是一劍砍瞭過去,差點兒真的將慕遠帆那廝給殺瞭。
“爹!爹爹息怒!!”慕承澤嚇得臉色發白,忙噗通一聲跪瞭下來,抱住瞭老爹的腿。
一時間溶洞裡滲透著絲絲縷縷的血腥味,氣氛有些壓抑詭異。
“帆兒,你為何糊塗至此!”金釧兒聲音裡帶著幾分哭腔,看著自己大兒子的背已經是鮮血淋漓,又是心疼又是失落。
“帆兒,娘從小怎麼教導你的,我們一傢子人能有今天都是托瞭慕侯爺和女帝的福!”
“我們最難的日子都沒有背叛過慕傢和女帝,我和你爹一輩子忠誠於慕傢,不想你……你……”
“你身邊的這個女人,她的母妃和王兄幾次三番要殺瞭殿下,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慕遠帆緩緩挪動瞭身體,依然將朝陽擋在瞭身後,卻是忍著背上尖銳的疼痛緩緩朝著慕風雲磕瞭個頭。
“殿下!我從未出賣過你,即便是在涼州府,我除瞭救走朝陽之外,辰王那邊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知道我救瞭罪臣,還傷瞭大周太子的人,這件事情足以讓我萬劫不復,也足以讓我自己羞愧不安!”
“可是殿下,朝陽她是無辜的,她從未害過人,她娘將她養在瞭金絲籠子裡,她根本就不知道辰王做得那些事情!”
“爹,娘,”慕遠帆沖氣的臉色發白的千山和滿臉淚的金釧兒磕頭道:“孩兒屬實不孝!”
“可是孩兒沒有辦法放下這個女人,孩兒便是死也得保著她!”
他吸瞭口氣,背上的血更是不停地湧瞭出來。
他咬著牙,眼底卻掠過一抹堅毅之色。
他定定看著自己的爹娘:“孩兒知道自己犯瞭錯,而且這錯已經無法更改。”
“孩兒曉得朝陽是大周通緝的罪臣,孩兒……爹,娘,如果可以的話,你們替孩兒求求女帝陛下,讓她能不能和大周的皇帝說說情!”
“既然要朝陽的一條命,多不過就是一條命,孩兒求你們不要把她抓走,交出去,求你們瞭!”
慕遠帆已經完全語無倫次。
他渾身因為疼痛顫抖個不停,好半天才吸瞭口氣道:“爹,娘,孩兒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她一條命,成嗎?”
他話音剛落,突然抽出瞭腰間的匕首,朝著自己的心臟處刺瞭進去。
“放下!!”慕風雲瞬間出手,沖到瞭慕遠帆的面前。
沒想到這個沒出息的居然真的要自裁謝罪,便是謝罪也要逼迫著他們保下朝陽郡主。
得虧慕風雲身形迅捷出手快,狠狠一巴掌拍在瞭慕遠帆的手臂上,讓他的手臂偏瞭幾分,不想刀鋒還是刺進瞭皮肉裡。
“帆兒!”金釧兒驚得渾身發抖,搶上一步沖瞭過去。
千山也嚇傻瞭,緊隨著妻子撲到瞭兒子面前。
刀鋒雖然沒有刺進心臟裡,可也不容樂觀。
後背一道傷,前胸又是一處似乎更加致命的刀傷,慕遠帆哪裡能抗住緩緩倒瞭下去。
“快!快止血!!”金釧兒的手顫抖得厲害,將金瘡藥拿瞭出來,卻是手抖得都擰不開蓋子。
慕風雲一把奪過去擰開,忙將金瘡藥灑在瞭慕遠帆的傷口處,隨即撕碎瞭衣襟幫他緊緊裹住傷口。
千山此時哪裡還敢再教訓糊塗兒子,彎腰將慕遠帆背瞭起來,朝著洞口外面疾步行去。
慕遠帆傷得很重,需要馬上找大夫救治。
誰都顧不上一邊已經完全嚇傻瞭的朝陽郡主,眼見著自己的愛人被他的父親背著離開,他身體裡的血灑在瞭地上,狠狠刺痛瞭朝陽的眼睛。
她無助的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兩隻手死死捂著臉,淚水順著指尖滲瞭出來。
她真的好傻!
怎麼就想不到那人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江湖人士,而是大名鼎鼎的桃花島少主。
她好傻啊!
明明那天是在辰王府的梅林裡與他重逢,尋常人怎麼會去那個地方?分明就是協助慕太子監視辰王府的啊!
他至始至終都在瞞著她,她已經不在乎這個瞭,大概隻有他的愛是真的吧?
可是他們之間的這份兒感情顯然不被所有人祝福的,走到一起,太難瞭。
“……”朝陽郡主無聲的抽泣著,緩緩站瞭起來,踉蹌著走出瞭溶洞。
當初她跟著慕遠帆來這裡的時候,從一處緩坡上岸的,可是這溶洞黑漆漆的,裡面的暗道也是四通八達。
此時的朝陽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抽走瞭,猶如一具行屍走肉,踉蹌著,也不知道怎麼鉆出瞭洞口。
卻不想剛走出洞口處,竟是一處懸崖峭壁,下面是洶湧的海浪,卷著白色浪花,宛若怪獸在嘶吼。
朝陽站定在瞭崖壁上,看著涼州府的西北方向,唇角滲出瞭無盡的苦澀。
當年她出生便貴為公主,不想一朝風雲突變,顛沛流離。
天下之大,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天下之廣,竟是罵名背負!
罷罷罷!
時也!命也!
“吳公子也好,慕公子也罷,祝安好!”
朝陽緩緩閉上瞭眼,朝著巖壁下的海浪摔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