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駕到!”
所有人都跪下,獨順王見到救星一般,跑過去抱住瞭嘉康帝的胳膊。
“父皇!您來得正好,您救救許澄寧!貴妃要打死他!”
許澄寧艱難地從條凳上翻下來,想要跪好,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姿勢,疼得齜牙咧嘴,一晃眼就發現秦弗站在嘉康帝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鄭貴妃上前,解釋道:“陛下容稟,順王天性貪玩,許澄寧非但不加規勸,還陪著順王胡鬧,教唆他違反宮規擅闖冷宮,虐殺瞭臣妾的愛寵。臣妾不殺他,如何服眾?”
“不是!”順王大叫,“你的貓不是我們殺的,是女鬼!”
嘉康帝瞪他:“不許胡說八道!”
“是真的!”順王手腳並用比劃著,“冷宮真的有女鬼,我跟許澄寧親眼看見的,貴妃的貓也看見瞭,一身白,頭發垂到地上,舌頭很長很長,把我們嚇死瞭!”
“那鬼看見我們瞭,我們想跑,但是她施瞭大法,把我們弄暈瞭,一醒來就在妙福宮。”
“一整天不務正業,就知道玩!”
看到他和許澄寧都還是一身內侍服,嘉康帝氣不打一處來。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
嘉康帝顯然不信順王的話,兒子什麼德行他自己知道,四個伴讀個個挨瞭板子,總不能說,全是伴讀的不對吧。
鄭貴妃道:“皇上,臣妾執掌後宮,便要整飭宮闈,該賞的賞,該罰的罰。今日許澄寧敢擅闖禁地,明日說不定就敢穢亂宮闈,目無宮規,對陛下於大不敬!”
嘉康帝咳瞭兩聲,心說沒那麼嚴重,他快二十年沒選過秀瞭,現在後宮最年輕的妃嬪也得三十往上,都可以生許澄寧那麼大的孩子瞭。
鄭貴妃在閨中的時候受盡瞭寵愛,被養得任性跋扈,嘉康帝年輕的時候極好她這一口,便也任由她這麼一直下去。
以致到現在,鄭貴妃的性子仍如往日,沒讀過什麼書,學著已故的章皇後把幾句文縐縐的話拽得顛三倒四,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貴妃所說甚是,罰是該罰,但不是現在,”嘉康帝看瞭一眼身後的秦弗,“弗兒要出一趟外差,朕著許澄寧跟隨。”
鄭貴妃怒火充盈的眼睛頓時瞄向瞭秦弗,露出一絲隻有秦弗才看得見的怨毒。
“皇上派弗皇孫去辦什麼差事?”
嘉康帝沒生氣,也沒回答她的話:“後宮不得幹政,不要問這麼多。”
“許澄寧,起來吧,跟世子出宮。”
許澄寧被單右拎瞭起來,就要往外走,順王眨巴瞭兩下眼睛,出聲道:“欸欸欸,父皇,許澄寧是我的伴讀,他走瞭我怎麼辦呀?不行,他不能走!”
嘉康帝被纏得沒辦法,哄道:“就一個多月,人就還你瞭。”
順王哼哼唧唧地耍賴:“可不行啊,宮裡有鬼,我得他陪我。”
“你的王府已經快竣工瞭,竣工你就出宮住,行瞭罷?”
出瞭宮就能隨時隨地喊人一起去玩瞭!
順王大喜。
“謝謝父皇!”
許澄寧忍著屁股的疼痛,虛虛坐在馬車的軟墊上,悶悶地講著昨晚的場景。
“昨晚冷宮有一女子,用白幡在宮墻上招搖,然後作女鬼扮相走出瞭冷宮,與一男子在暗處交談,並把一個物件交給瞭對方。”
“女子身形中等,身高,冷宮的門環差不多到她的肩頭。男子身形沒有特點,掉進人堆裡就認不出。”
“女子把東西交出去的時候,是雙手奉上,脊背挺直頭微俯,男子單手接過。離開時,女子對其屈膝行禮,行的不是宮女禮。”
許澄寧就著車上有的筆墨,簡單勾勒瞭兩人的身形輪廓。
秦弗拿著紙瞄瞭兩眼,就收瞭起來,然後盯住瞭她紅紅的額頭。
許澄寧隱約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胯處,頓時如坐針氈,別扭地縮瞭下腿。
“順王胡鬧,你也跟著胡鬧?”
許澄寧道:“人傢是王爺,我有什麼辦法?整個京城,除瞭您,能對我發號施令的人數以萬計,我怎麼對付得過來?”
“你不會報孤名號?”
許澄寧嘀咕道:“他是您叔叔,報瞭能有用嗎?”
秦弗看她一眼,沒再繼續下去。
許澄寧又問:“殿下,您要出外差,出哪裡的外差啊?”
“江南。”
“捐官之事,陛下已經準允,江南天高皇帝遠,旨意傳到那裡想必世傢又要鉆空子,所以陛下著孤親自去宣旨。”
他袖口露出明黃的一角,想必就是聖旨瞭。
許澄寧意會,點點頭。
馬車停在青石巷口,秦弗道:“給你三天時間養傷,三天後,孤來接你。”
許澄寧剛下去,馬車就軲轆轆走瞭,正要走回傢,單右禦馬而來,在身後喊住瞭她。
“給,這是太醫院禦用的玉華生肌膏,活血止痛散瘀極好,還不留疤,世子著我回府拿的,你好好在傢歇養。”
許澄寧接過,這才想起剛才在車上,秦弗撩開車簾跟單右說瞭什麼後,單右就先走瞭,原來,是給她拿藥去瞭。
“多謝右大哥,替我向殿下謝恩。”
“客氣!”
許澄寧捧著藥盒子,邊走邊想,大事不魯,小事無漏,秦弗真是個體恤下屬的好主上。
三日後,南巡的隊伍出發瞭,數架馬車,五百衛兵,威風凜凜。
許澄寧推開窗子,波瀾壯闊的江面映入眼簾,數艘滿滿當當的貨船從眼前緩緩掠過。
她回頭,看向艙房裡的秦弗,問道:“運河直通杭州,水路至少比陸路快半個月,殿下是打算中途去幹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