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可以動手瞭

作者:懶橘 字數:2113

“且慢。”

聲音沙啞、低沉、渾厚,且中氣十足。

大傢循聲而望。

隻見來人一身茶白道袍,須發如雪,不摻一絲黑發,綰瞭一半,長長披落下來。其渾身上下,除瞭朦朧飄渺的白,便是粉紅色的肌膚。

哪怕人群裡有一千個人,他還是能憑這搶眼的色彩讓人第一眼看到。

大傢看到他的臉,蒼老而不滄桑,雙目清澈,比尋常老人少得多的皺紋,臉上不見一點老年斑,粉粉紅紅,氣色極好。

大概這就是傳言所說的鶴發童顏?

“這位善人,還活著呀。”

他說著,大手在老婦頸後按瞭幾下,老婦身子一抖,吐出一口淤血,緩緩便睜瞭眼。

眾人驚呼:“起死回生啦!道長道行真高!”

白衣老道長擺擺手:“她本就沒死,不算什麼本事,隻是老太太以後切記,不能再大驚大怒,忌寒涼,多吃紅棗枸杞,早睡早起,多曬太陽。”

他說著,三兩下就給老婦的額頭止瞭血。

他行動間,袖擺拂風,仙風道骨。

眾人都看直瞭眼。

有人問:“道長是何方神聖?”

白衣老道長道:“吾乃白眉山派第五代傳人,習陵子。”

“白眉山派?那是什麼地方?”

“為何從沒聽說過?”

習陵子仰天大笑:“諸位不曾聽說才是對的,白眉山派早已在一百年前消亡瞭!”

眾人覺得不可思議,認為他說大話。

“一百年前消亡,那道長您又是怎麼入的門派?總不會說您今年一百歲,一出生就在門派吧?”

習陵子哈哈大笑。

“不才,今歲正好雙百!”

……

不提習陵子從出現的那一刻起便成為滿京城人人推崇的長壽仙人,自老婦跪求後,自發圍到京畿府衙門前大喊放人的百姓越來越多。

京畿府開始尷尬瞭起來,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京畿府尹愁得頭發直掉,而慧乘沒有頭發,也愁禿瞭眉毛。

擄僧案在這一帶鬧得沸沸揚揚,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慧乘是個假僧人,真方士,鬼魂托夢這種事,他是信的,正因為信,才會甫一聽到就起瞭一身雞皮疙瘩。

隨著情況的愈演愈烈,他也一日日心慌起來。

他不怕鬼,但害怕真相暴露。

尤其現在事情已經鬧到整個皇城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瞭,一旦秘密被揭開,聖上那麼看重名聲,定要受民心所制,屆時誰能救他?

“慧純師叔已經被擄瞭,還有寺裡好幾個人,師父,我們……不會敗露吧?”

兩個小沙彌比慧乘更害怕,這幾天他們天天被人指指點點,許多人當著他們的面捏鼻子。

本來就做過不少虧心事,這下子哪裡還受得住,連續幾晚做的都是被凌遲處死的噩夢。

慧乘攥著袖口,斥道:“胡說八道!我們是為陛下做事,為天下做事,做得問心無愧!頭抬高,背挺直,無需心虛!”

“天下之主都護著我們,我們何過之有!”

他喃喃道,不知是說給徒弟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草草穩住瞭徒兒,他立刻給寫瞭信,讓悟明送去海公公在宮外的宅邸。

小沙彌剛走到山門,就被截住瞭。

陸欽鋒來見慧乘,笑瞇瞇道:“大師,在下奉命保護靜安寺,小師父出去實在不安全,不然在下代勞?信要送去哪兒,您說,我去!”

他拍著胸脯,絲毫不提靜安寺在他的保護下已經丟瞭三個和尚瞭。

慧乘從容地打瞭個佛號:“如今人心惶惶,問候舊友罷瞭,施主公務在身,貧僧不敢勞煩。”

陸欽鋒依然似笑非笑:“真的不用?”

他雖然在笑,眼裡卻冰冷,慧乘不知自己是心虛還是怎麼,竟覺得那笑瘆人。

這是陛下派來保護他的,應該沒有問題吧?

可萬一,陛下想棄瞭自己呢……

慧乘表情慢慢變得僵硬,依然婉拒。

陸欽鋒沒有多糾纏,隻是笑瞇瞇地說:“那您可得囑咐小師父別亂跑哦,有危險呢。”

慧乘心慌意亂地應下,打發徒兒下山。

迄今已經將近四十個和尚不見,賊人猖狂到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裡。

朝會之上,禦史將此事寫進奏折,上奏天聽。

嘉康帝拍案驚怒:“天子腳下,竟有如此惡事?”

禦史彈劾瞭無作為的京畿尹,說他光拿俸祿不幹事,抓瞭一批普通老百姓敷衍瞭事,必須嚴懲。

禦史是小官,但職責就是糾察百官之過,難纏得要命,饒是京畿尹為三品大員也害怕,當即就跪下來請罪。

“微臣有負皇恩,難辭其咎,請陛下降罪!”最好趕緊讓大理寺來接手案子,他真是不想管瞭。

卻聽嘉康帝道:“祁卿行事確有不妥,但念你勤懇務實,給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徹查此事。”

京畿尹淚流滿面:“臣,領旨,謝主隆恩。”

嘉康帝又道:“托夢一事,朕看純粹是無稽之談。中元節不是查出瞭拐子窩點麼?查一查,失蹤的少女是否被拐子賣瞭。”

京畿尹眼睛一亮。

這是個思路!

嘉康帝下瞭朝,由海公公服侍回瞭禦書房。

他鎖著眉頭,半天批不進去折子。

海公公慢條斯理地給他上瞭一個瓷盅,還有一丸丹藥,柔聲細語道:“陛下,喝碗銀耳羹吧。”

嘉康帝吃瞭丹藥,勉強喝瞭兩口銀耳羹,便不再用,眉頭緊皺。

“可要奴才派人,去把人挪出來?”

嘉康帝搖頭。

沒有比暗牢更安全的地方,那裡有野生的獸群作為天然的守衛,而且山門有機關,旁人輕易找不到也進不去。

“陛下安心,且不說血女旁人找不到,就算事情捅穿瞭,不還有慧乘呢嘛,他就像菟絲子,以攀附陛下為生,絕不敢污蔑瞭陛下。沒瞭陛下護佑,他又算得什麼呢?”

嘉康帝一聽,果然心裡放松瞭許多。

想明白一些事,嘉康帝重又提起朱筆,一個“閱”字未寫完,便噗地噴出一口血,往後仰倒下去。

“陛下!”

“快!快傳慧乘!”

嘉康帝說完,昏瞭過去。

雲九把消息送達時,許澄寧正伏在案上寫東西,聞言正色。

“可以動手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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