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小福

作者:懶橘 字數:2078

陶問清和郭匡懷目睹瞭一切,都沉默瞭,等面湯涼瞭,才趕緊把面撈起來吃完,付錢走瞭。

“他本就來自民間,怎會不知民間疾苦?”陶問清感慨道,“他並非沒有仁心,隻是處理方式與我們不同。我們不知他心中所想,別擅自下定論,過幾天,我親自見見他吧。”

郭匡懷心裡復雜:“學生明白瞭。”

許澄寧心情同樣有點復雜,她想起瞭弟弟小福。

小福是個有點沉默的孩子,跟傢裡其他人一樣,也是聽著村裡的惡言惡語長大的。

有一次被一群大孩子圍著譏笑謾罵,那時他才三歲,有些話他聽不懂卻大抵知道不是好話,背靠著木樁沉默地抿嘴掉眼淚,一聲都沒有鬧。

雖然相處時光很短,但也是她抱過背過的弟弟。

母親不是一個會教孩子的人,她想,等找到他們瞭,她就給弟弟找一個好的私塾,白天弟弟去上學,晚上她親自來教,每十天就許他玩一天,要是功課學得好,一個月可以讓他多玩一天。

她離傢的時候不到八歲,弟弟才四歲,後來回過一趟也沒見到人,不知他能記多少事,還記不記得她這個大哥。

她看著碗底失神,沒註意到街頭一個不起眼的男孩拖著一根棍子溜瞭過去。

許福剛跟人打瞭一架,一身臭汗,鞋子都爛穿瞭。

他索性脫掉抓在手裡,像黑不溜秋的耗子一樣從人群裡穿過,繞瞭幾條街巷,才回到瞭槐花巷。

他沒穿鞋,溜得又快又沒有聲音,一到傢就啪地推門進去。

正在給丫頭喂水的葛婆子嚇得手一抖,木碗都摔到瞭地上,半碗水灑瞭出來,碗裡還剩半碗。

葛婆子幹笑:“回、回來啦。”

許福沒理她,自顧自要回自己屋裡去,剛要走又突然頓住腳,吸瞭吸鼻子,然後跑過來,快一步撿起碗聞瞭聞。

“你給丫頭喂尿!”

他把碗頓在桌上,整個人撞瞭上去,狠狠地抓葛婆子的臉。

他人小,又跟瘦猴一樣,力氣卻很大,把個胖墩墩的葛婆子打得鬼哭鬼叫。

丫頭不知事,也哇哇大哭起來。

“吵什麼吵什麼!”

劉氏罵罵咧咧走進來,看到屋裡情形,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擰住許福的耳朵把他提起來。

“在外面架沒打夠,回傢裡來打瞭是吧!我看你皮又癢瞭!”

許福被她擰得頭都歪瞭,一個大力掙脫開,差點把劉氏晃倒。

“該死!你敢推我!”

許福指著葛婆子大聲說:“是她!她把尿喂給丫頭喝!”

此時木碗已經打翻,碎成瞭兩半,尿全灑瞭,葛婆子便大呼冤枉。

“冤枉啊娘子!這地上的尿,是丫頭趁我不註意撒的啊,我正要收拾呢,他就進來瞭,一聽說廚房裡沒有剩吃的,就打老婆子!”

“她撒謊!她就是給丫頭喝尿瞭!”

兩人對罵,耳邊還有丫頭吵吵哄哄,劉氏煩不勝煩,剛要開口斥罵,門口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

“隔這麼久瞭,怎麼還是這麼吵?”

劉氏望出去,看見一個一身花裙珠翠的女子走瞭進來,仔細一看,竟是二女兒許秀春。

“阿春!你回來啦!”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這麼久不見,她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心裡還是有點掛念。

許秀春嫌棄地皺著臉:“什麼回來,我就順路過來看看,一會兒就走。”

她看著一屋子狼藉,道:“怎麼這麼亂!”

劉氏忙對葛婆子揮揮手:“還不快弄幹凈!”

葛婆子已經看呆瞭,聞言才回神,麻利地收拾起來。

許福看劉氏已經滿面笑地拉著許秀春說起話來,便扯住她的袖子,又大聲說瞭一遍:“她給丫頭喂尿瞭,你為什麼不罵她?”

許秀春罵道:“我好容易來一趟,你吵吵吵吵個什麼!煩不煩!”

劉氏也道:“你真要管,就快把你妹妹抱走,別礙著我和你姐姐說話!”

許福閉緊嘴,最後一臉桀驁不馴地哼瞭一聲,抱起丫頭跑瞭。

劉氏耳根這才清靜下來,一臉興奮地問許秀春道:“你在傢過得咋樣?可好瞭吧?前些日子你傢裡突然送來幾隻箱子,滿滿當當都是好東西,還幫把傢裡的傢具都換瞭一套,你瞧好看吧!”

自從謝允伯回京後,許秀春的日子就特別舒坦,現下得意得不行:“我當然過得好瞭,這些好處,都是他們沖我的面子給的,你們知足吧!”

葛婆子看得心裡癢癢,洗幹凈手後又是泡茶又是做好吃的,還一口一個神仙妃子地誇,把許秀春誇得暈暈乎乎,竟把一個手鐲子都捋下來給她瞭。

最後離開時,許秀春很嫌棄地對劉氏道:“娘也該管教一下許福瞭,我如今是這麼個身份,全傢都仗著我吃香喝辣,他卻連一聲姐姐都沒有叫,真不懂事!”

劉氏連聲道好,送她出瞭門。

日漸西斜,差不多該收攤回傢瞭。

許澄寧站起來,轉身看到謝允伯,一下子認瞭出瞭。

“叔叔?”許澄寧很驚訝,“您來吃點心呀?”

謝允伯受寵若驚,忍著激動的心情,直直看著她的臉:“是啊,聽說這裡點心味道不錯。”

許澄寧一笑,扭頭對李茹道:“阿茹,這位叔叔幫過我,不收他錢好不好?”

三個姑娘把許澄寧奉若神明,不但免瞭糕餅錢,還把剩下一點糕餅全打包起來送給他。

謝允伯本能地想推辭,忽而心念一轉,大大方方收下瞭,離開前,飛快地、又輕輕地摸瞭下許澄寧的腦袋。

許澄寧早年遊歷的時候,這顆頭就是萬人摸的,所以很習慣,沒有多想,幫李茹收完攤子就回瞭傢。

謝允伯拎著油紙包腳步輕快地走回傢,他穿著常服,不想被人撞見自己沒去軍營,打算走側門,卻遠遠聽見玉麟街上有人喧嘩。

玉麟街整條街都是文國公府的,如果有事,十有八九是他傢的事。

他走過去,便見一個素衣婦人憤聲大喊:

“謝二!我已查清楚瞭!是你推倒瞭我兒才致他被人踩踏而死!你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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