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可是累壞瞭。”
許澄寧枕在秦弗的腿上跟他說話。
“書院裡學生越來越多,我每次講課,她們都說我聲音小聽不清,一堂課下來,我的嗓子真是要冒煙兒瞭。你知道的,我聲音不小,但坐後面的人還是聽不清瞭。”
秦弗手裡剝著花生,剝一顆喂她一顆。他平常除瞭雕玉,沒有別的愛好,所以大多數時候,一天公務處理到晚,哪怕奏折不急,他也會批得很快。
但現在有瞭許澄寧,小夫妻倆便多瞭些悠然相處的時光,什麼事也不做,隻說說院裡的花鳥、彼此的往事,就已經足夠幸福。
“你打算怎麼做?”
“我打算再分分班。”許澄寧一邊說一邊剝橘子,“東院分安泰、安德、安知三堂,西院分明學、明志兩堂。書院有小休,就讓她們玩蹴鞠,等以後有合適的老師瞭,再教她們騎射。正好我朝太子爺人又俊又善良,撥給女學的地方有很大很大的跑場。”
她說著,把一瓣橘子喂到秦弗嘴裡。
秦弗叼過吃瞭,捏著許澄寧的臉蛋道:“那位太子爺命你,不許再踢蹴鞠瞭,仔細腹中有瞭孩兒還不自知。”
許澄寧臉一紅,鉆他的肚子:“知道瞭,我絕對不踢。”
“乖。”秦弗摸瞭摸她的頭,又回到話題,“不同課堂的學生可能會有競爭。”
“哪裡有人,哪裡就有競爭。將來她們自己謀出路,官場爭仕途,商場爭主顧,她們得習慣。說起來,”許澄寧翻身過來,把下巴擱在秦弗腿上,“聽說太子爺今年開秋闈,明年開春闈?”
“不錯,太子妃有何高見?”
“沒有高見,很好。”
雖說女子可入仕,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且不說讀書的問題,真的有姑娘能考,她也得從秀才考起,最快最快,也得四年後才能中進士。
秦弗撫摸著她的發,問道:“明年春闈,你當個副考官可好?”
“我?”許澄寧有點驚喜,又有點不可置信,“會不會太早瞭呀?”
她太年輕瞭,雖然現在朝裡朝外大傢已經對她徹底服氣,但升得太快總是招人不平的。
“我傢寧寧才高八鬥,本宮說你配得就是配得。”
“貧嘴,”許澄寧爬起來跨坐在他腿上,捏他的臉,“是朝裡那些老人選人才的眼光不合你心意吧?”
“知我者,吾妻寧寧也。”
他摟住許澄寧的腰,往身邊一箍,然後便臉貼著臉親起來。
許澄寧勾著他的脖子,親著親著突然笑起來。
“你笑什麼?”
許澄寧壞壞地笑:“我在想,那些遊行抗議過我的學生,好些個也是這兩年要下場吧?這麼說,他們都落我手裡瞭?”
“對,如何?”
許澄寧吃吃地笑:“他們該嚇壞瞭。”
“你可以讓他們嘗嘗女魔頭的厲害。”
“女魔頭,你說我?”許澄寧猛地一撲,把他推倒,“我先讓你嘗嘗!”
她低頭像小獸一樣啃咬秦弗的脖子。
秦弗摟著她的腰,猛一翻轉,兩人瞬間調換瞭上下位置。
“嘗嘗就嘗嘗。”
青天白日不顧,兩人廝鬧起來,不一會兒室內便響起瞭喘息聲……
許澄寧想著分班的事,再去盛安書院時便跟韓清悅和高嬋商討瞭一下,兩人都覺得可行。
韓清悅聲音比許澄寧小多瞭,也是深受課堂人多的苦。
這時彤星跑進來:“姐姐!”
她穿著東院學生的藍色院服,頭上紮個小髻,晃晃悠悠。
先抱抱許澄寧,又跑去聽聽韓清悅的肚子,然後又回來抱許澄寧。
許澄寧摸瞭摸她的胖臉蛋:“今天的課有沒有聽懂啊?”
“聽懂啦!”彤星道,“先生還誇彤星字寫得好!”
許澄寧笑:“彤星是寫得好呀。”
彤星現在住在寶寧侯府,跟許燦星住在一起,但照顧起居的奴仆、陪侍的奴婢、還有教導的西席全是文國公府給她配齊的,因此她也時常回去看望。許燦星也因為會畫輿圖,被秦弗安排到工部當瞭一個小吏,現在有月俸拿,手裡也有許澄寧給的產業,夠他們一生衣食無憂瞭。
彤星不能跟姐姐住一起,一碰面就格外膩歪,纏著她不放。
許澄寧也打算陪小孩玩一會兒,正好散學後無事,便帶她出去街上走走玩玩,玩夠送她回侯府。
剛走到府門,斜裡突然竄出一道黑影,伸手就來搶彤星。
彤星尖叫,許澄寧一腳踹過去,那人被她腳踹翻在地,哎喲喲怪叫。
雲九喊人把他捉走,那人咿咿哇哇,叫道:“小南是我!我是你五叔!”
誰?
許澄寧乍一聽還有點陌生,瞇眼一看,竟從那張臟兮兮又貪婪無比的面孔上,認出瞭許傢人的影子。
“許大財?”許澄寧嗤笑,“你還敢出現在這裡?”
許大財爬起來,嚷嚷道:“我是彤星的爹!彤星是我的女兒,我要帶走她!”
彤星瞪大瞭眼睛,害怕地縮在許澄寧身後,拽緊瞭許澄寧的衣服。
許澄寧沒覺得可怕,隻是覺得可笑,曾經竊財棄傢拋妻棄女的難道不是他?現在看她發達瞭,彤星成侯府小姐瞭,就想來撿好處瞭。
哪來的臉呢?
“哦?”許澄寧淺笑,“彤星是你的女兒,你有什麼證據?”
許彤星因是個女兒,許傢人沒人在意,都沒入過譜呢。
許大財道:“我是她爹我還不知道啊!小南,你是個孝順的,發達瞭還肯認你娘,但你娘嫁給我瞭,按理,我也是你爹才對。小南,你現在是太子妃瞭,怎麼說我也是太子的嶽父,你得給我錢,給我房子住,就住皇宮!那兒不錯!”
許澄寧懶得跟這等不知俗規王法為何物的人爭辯,擺擺手:“雲叔,此人疑是拐子,想拐走彤星索要錢財呢。把他押去京兆府,讓他們看著判。”
“是。”
親衛把許大財架起來,許大財哇哇大叫。
“我是你五叔!我還是你爹!我睡過劉氏那個臭婊子!你敢抓我,我就嚷嚷得大傢夥兒都知道!”
他喊的是方言,街上沒什麼人聽得懂,但很吵,許澄寧想叫雲九把他嘴堵住,身邊卻突然掠過一道單薄的身影。
劉氏出來瞭。
她穿著灰色的衣裳,灰白的頭發包在後腦勺,看著像侯府的下人。
她一句話沒說,僵著臉直直走向許大財,在他跟前站定,然後倏地掏出一把剪刀,刺向許大財的肚子!
曾經她不敢對自己的夫傢,對許傢的男人和婆母有一絲一毫的反抗,現在她敢瞭。
沒有誰能救得瞭誰,唯有清醒自救。
她拔出剪刀,要再刺一刀,手被握住瞭。
“娘,”許燦星道,“我來。”
他奪過剪刀,一刀刺穿瞭許大財的咽喉。再轉過身時,他依舊很平靜,仿佛親手殺掉的人不是他的親叔叔。
“彤星不怕,拐子害不瞭你瞭。”
許澄寧彎起唇,對他點點頭,然後低頭對還在呆滯的彤星道:“去吧,跟哥哥回傢。”
她喊人把許大財處理瞭,一個要拐小孩的人販子,張口就說太子妃的妹妹是他的女兒,誰也不會憐惜這條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