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眸光微微閃爍,瞥瞭眼月千瀾。
卻見太子妃唇角帶笑,始終都不動聲色,不表露一絲絲的情緒,氣勢沉靜內斂,讓人窺探不出她那個笑容背後的真實想法。
他擦瞭擦汗,這件事,關系到太子妃,關系到月傢,還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尹可以過問的。
所以,他扯著嘴角僵硬地笑瞭笑,面向月晟豐:“月丞相,這件事,既然是太子妃交由你處理,你便做決定吧。月丞相怎麼說,下官怎麼做,都會竭力配合你的……”
月晟豐心底有些打鼓,根本猜不透月千瀾的心思。
這個女兒,他真的是越來越摸不透她瞭。
“清源……你……你是這件事的受害者,你……難道沒什麼話要說嗎?”月晟豐從劉漢生的嘴裡掏不出話來,隻得尋求月清源的意見。
月清源眸光微微閃爍,眼底掠過一絲譏諷。
如果這樣的情景,換到以前,他可能會多少有些不忍,不忍看到月晟豐這麼為難的樣子。
可是剛剛經歷瞭他,接二連三將自己的子女往外推的畜生行徑,月清源心底對於月晟豐的那一丁點淡薄的親情,也隨之消散。
“父親,我沒什麼意見,畢竟我雖然被誣陷,但已經沉冤昭雪瞭。最可憐的人,不是我,而是三弟,姑且不提他如何欺壓民女,濫殺無辜。單單是他被二妹親自謀害而死這件事,他就是最無辜,死得最冤的人。幸好,三弟死瞭,不然若是讓他知道,二妹殺瞭他,估計他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如今三弟不在瞭,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月晟豐攥著拳頭,咒罵一聲。
“作孽,簡直作孽……”
隨即,他便不再問其他人,而是看向劉漢生說道:“劉大人,勞煩你立即押瞭她下大牢吧,自作孽不可活,她犯下幾重大罪,實在罪不可恕。請劉大人按照律法,嚴格執行她的罪過……月傢,從此與她再無任何瓜葛,我和她之間,也從此斷絕父女關系……她是生是死,月傢再不過問……”
劉漢生瞥瞭眼月千瀾,見她依舊淡笑,並沒有多的情緒,他心底不免畫瞭一個魂。
“月丞相真的決定瞭,要和二小姐斷絕父女關系?從此再無任何關聯?”
月晟豐看都沒看月傾華一眼,眼底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
留著這麼一個禍害,時不時地給他惹禍,他早就受夠瞭。
沈氏若不是死得早,他恨不得給那個賤人狠狠地扇幾個大耳光。
看看,她這究竟是生瞭怎樣的一雙兒女。
男的作惡多端,強迫良傢婦女,逼得好人傢的姑娘傢破人亡,最後又不惜害瞭人傢的性命。
這女兒,又一次次地闖禍殺人,這才消停瞭幾天啊,又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令他失望透頂。
現在都已經這樣瞭,他還不早下決斷,到時候受到牽連的會是他,乃至整個月府。
月晟豐眼底掠過一絲冷意,暗暗咬牙低聲道。
“嗯,我早該這麼決定瞭……來人,把筆墨呈上來,我要寫斷絕父女關系的字據……”
管傢立即應瞭,連忙張羅著其他人擺上筆墨紙硯。
月傾華一張臉蒼白似鬼,她怔愣地看著月晟豐,癡癡地笑瞭。
“呵……斷絕父女關系,你這樣的人,這樣冷血無情的人,也配擁有親情血脈嗎?你不認我這個女兒,我還不想認你這個爹呢……斷絕瞭更好,我即使死瞭,也能走得幹幹凈凈。”
月晟豐咬牙,狠狠地瞪著月傾華。
此刻的月傾華,在他眼中就是一個月傢的喪門星,千年禍害。
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如今,真面目暴露瞭,她居然敢這麼對他說話瞭。
月晟豐嗤然而笑:“那我就成全你……”
他走到管傢擺好的書桌前,拿起瞭毛筆,刷刷地寫下瞭幾行斷絕父女關系的文字。
寫字的速度很快,一點都沒有半分的猶豫。
寫完之後,月晟豐拎起宣紙,走到月傾華面前,親自扔瞭那張紙到月傾華的臉上。
月傾華微微仰起頭,緩緩地閉上眼睛。
鋒利的紙張,切割著她的臉,臉頰上一陣刺疼……
她抿唇冷然一笑。
“從今往後,我月晟豐與你月傾華,就此斷絕父女關系。在外,你不得用月這個姓,也不得用傾華這個名字。月傾華這三個字,是我賜予你的,如今你不是我的女兒,自然也不配再用……孽障你……滾吧……快點給我滾出月傢,從此不要再污瞭我的眼睛……”月晟豐居高臨下地看著月傾華,一字一頓地冷聲道。
月傾華緩緩地睜開瞭眼睛,那張割疼瞭她臉頰的宣紙,此刻輕緩地飄落在瞭地上。
她不看月晟豐,更一點都不在意月晟豐說的那番話。
她的目光,落在那張宣紙的文字上。
那裡面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刺痛瞭她的眼睛。
疼,不止身體疼,心口那裡更是劇痛無比。
她顫抖著手,將那張紙撿起。
然後,她一點點地將紙張撕碎。
“你……還真是無可救藥瞭……”月晟豐氣得臉色鐵青,看著月傾華這忤逆到瞭極致的模樣,厲聲吼道。
月傾華將撕碎瞭紙片,輕輕地往頭頂一撒,漫天的紙片,猶如雪花一般,噓噓落下。
她仰頭望著這些雪白的紙片,輕輕地抿唇笑瞭。
“你都與我斷絕父女關系瞭,還關心我是不是無藥可救瞭嗎?”
“好好……是我多管閑事瞭……咱們就此再也不見……”月晟豐說完這句話,不再看任何人,抬腳離開瞭這裡。
他離開的步伐快速,根本沒有一點想要回頭的意思。
月傾華望著月晟豐離去的背影,冷然一笑。
“我真的很好奇,他在乎過誰?”
一室沉默,並沒有人回答她的疑惑。
月傾華也不指望,這剩下的人能回答她的這個疑問。
她緩緩地轉頭,看向月千瀾。
“這一局,又是你贏瞭……月千瀾,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這一生,到底還會不會輸呢?”
月千瀾放下手中捧著的茶盞,杯子裡的水早就失去瞭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