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罵罵咧咧地罵瞭幾句:“說是個瘋子還真是一個瘋子,挨打都不知道叫出來……呵……真是傻子。”
馮氏忍著疼,疼著眼眶的淚水,低頭用力地刷著恭桶。
面對女僧人的咒罵,她咬牙無聲地笑瞭。
是啊,她就是一個傻子,徹徹底底的大傻子。
如果她不傻,她堂堂丞相夫人,怎麼會淪落成這般地步?
不但被月晟豐拋棄,還見不到自己的一雙兒女。
她淪落成這樣,何嘗不是她當初眼瞎瞭?
當年,那麼多的名門公子,前去馮傢提親,她誰都沒看上。
偏偏看上瞭那個一窮二白,還傲氣得不得瞭的窮小子月晟豐。
若非這些年,馮傢的幫襯,僅憑月晟豐他自己,他能坐上丞相之位嗎?
呵……看著馮傢被滅口。徹底沒瞭利用價值,所以,她這個糟糠,他說拋棄就拋棄。
月晟豐之所以寵愛沈氏,還不是看中瞭沈傢無人能敵的雄厚財力?
馮氏的思緒,不知不覺間又飛遠瞭。
那個女僧人又罵罵咧咧地抽瞭她好幾鞭子。
馮氏咬牙忍著,始終都不吭一聲。
最後,那女僧人自己都抽累瞭,她扶著腰站在那裡,大口地喘氣,抬起衣袖抬著額頭的汗水。
休息好瞭後,才罵罵咧咧地走瞭。
馮氏背上都被鞭子抽爛瞭皮肉……那血,滲透瞭爛掉的衣服,一點點地流淌下來。
馮氏沒有去光顧身上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刷著恭桶。
不遠處的一個鬢發花白的婆子,連忙顫巍巍地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握住瞭馮氏的手掌。
“孩子……那李師傅打你,你怎麼不知道吭聲呢?你看看,這都流血瞭……流瞭好多的血啊,孩子你別幹瞭,趕緊停下來。老婆子我前幾天抽閑去山上采瞭一些草藥,我替你敷敷傷口吧?”
馮氏咬著唇瓣,看都不看那婆子一眼。
“王婆,你別忙瞭。這點傷算什麼,這些年,比這更大的傷,我都扛下來瞭,這點傷又算什麼?再說瞭,若是那姓李的剛剛打我,我喊瞭出來,她就不止打我這幾鞭子瞭。她的脾氣,幾年瞭,您又不是不知道……”
王婆渾濁的眼眶,漸漸地氤氳出朦朧的淚光。
她抱著馮氏的胳膊,低聲哽咽哭道:“你可真是一個苦命人啊,這麼多年,也就你能熬下來,換成其他女人,早就頂不住,尋瞭短見就此解脫瞭。可你,你瞧瞧你這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好幾次,我都覺得,你挺不下去要死瞭。可誰知,一次次你都熬瞭過來。”
被丈夫拋棄,被人謀害失去瞭孩子。
又被這佛寺裡的人,日復一日的不斷磋磨折辱。
若非沒有一點堅韌的心性,早就熬不下去死瞭。
馮氏眸底掠過一絲銳利的寒芒,她微微抿唇,低聲笑瞭。
“死……我怎麼甘心死?大仇沒報,多年的冤屈未申……我不甘心死的。況且,我還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我還沒親眼看著他們成婚,還沒看著他們生孩子呢。我怎麼甘心死?”
王婆心疼不已,低聲懊惱道:“你說,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一把老骨頭瞭,在這佛寺裡,根本沒人聽我的,我想幫你都幫不瞭。”
馮氏這才抬頭看向王婆,她反握住王婆的手,神色變得柔和幾分。
“王婆,我沒事,我還能熬下去,這麼多年都過瞭,我都習慣瞭。反倒是你,年紀大瞭,不要為瞭我和那姓李的多糾纏。俗話說,寧願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那小人,就像小鬼一樣難纏……再說,現在我覺得,比以前好過多瞭,距離上一次挨打,似乎過瞭好幾天瞭。以前,這姓李的可是,每天都會過來找我麻煩的……”
王婆一聽這話,眼睛跟著一亮。
她拍瞭拍手:“可不是,我也覺得,那姓李的比以前收斂太多瞭。這都連著五天,沒找你麻煩瞭。今天來,我還以為,你又要被她打得半死不活呢。你說,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啊……”
馮氏搖頭,隨即她低下頭,繼續幹活。
她在這佛寺裡好幾年瞭,外面什麼消息,都傳不到她的耳朵裡來,她自然不知道外面發生瞭什麼事。
甚至,便連沈氏早就死瞭的事,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天色漸漸地暗瞭下來,王婆守著馮氏哪裡也沒去。
她揪心地看著她背上的傷口,還在流著血。
而馮氏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越來越難看。
“閨女,你別幹瞭,我估計今日那姓李的不會來瞭。你這傷口必須要處理的,你看看,這血都快浸透你的衣服瞭,都流到地上來瞭。”王婆擔心不已地又勸瞭一句。
馮氏搖頭,本來想回個不用瞭。
誰知,她話還沒出口,喉間一陣癢意傳來,隨即一股腥甜沖上來。
噗嗤一聲,一口鮮血從嘴裡噴瞭出來。
王婆整個人都傻瞭,她臉色巨變:“閨女你……你怎麼吐血瞭?”
她話音剛落,馮氏便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王婆眼看著馮氏的身子朝後面仰去,她連忙伸手扶住瞭馮氏。
看著昏迷過去的馮氏,王婆顫聲喊著。
誰知,無論她怎麼喊,馮氏都沒有應答她。
王婆急瞭,急得滿頭大汗。
費瞭很大的力氣,拖著馮氏的身體,慢慢地拖回瞭她們平時棲身的破爛小屋內。
小屋的四周,四面漏風,裡面除瞭一張木床,和一條滿是補丁的被子,其他什麼都沒有瞭。
王婆子幾乎耗盡瞭身上所有的力氣,才把馮氏拖到瞭床上。
她又抬手拍著馮氏的面頰,喊瞭她好幾聲。
馮氏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王婆的心,一陣下墜。
這……這難道要出人命瞭嗎?
看著馮氏的臉色,顯然是病入膏肓,死氣沉沉。
王婆顧不得什麼顧忌,她跌跌撞撞地出瞭木屋,朝著那姓李的女僧人住所跑去。
這位僧人名叫李秀娥,說來,也是一個可憐人。
她二十多歲時,慘遭村裡一個惡霸欺凌,玷污瞭身子。
她的父母,無顏見人,覺得祖宗蒙羞,全傢在村裡都抬不起頭來。
無奈將她送上瞭佛寺,說是讓她在山上養幾年身體,待村裡人將這件事忘瞭,就會找一戶其他村莊的男人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