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餐桌上,青花瓷的碗中盛著滿滿的參湯。
趙秀兒一看就知道,這是傍晚時,她端來的那一碗。
雙眸不禁猛地縮瞭一下。
這碗裡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少,難道……雲妙音根本就沒有喝?
雲妙音自進門便沒有任何動靜,這會緩緩朝她走近,故意笑道:“怎麼瞭?姨娘,是不是餓瞭?正好,你這個參湯我還沒動,要不然你喝瞭吧。”
趙秀兒實在疑惑,忍不住問出聲:“這參湯……大小姐沒喝嗎?可是之前,你的婢女不是……”
“給你還瞭碗對嗎?”雲妙音挑瞭挑眉,接著,神色冷瞭下來,“這碗都是我雲傢的財產,你隻是個妾,你覺得……我有必要還給你嗎?”
趙秀兒面色一變,仔細琢磨著當時那婢女來還碗的情景。
當時的自己,並沒有想到這些,反而是更加確定瞭雲妙音喝下瞭湯,因為婢女說,她早早覺得困乏而睡下。
所以,才堅定地實施瞭今晚的計劃。
那也就是說……雲妙音根本從她送湯開始,就預測到瞭她的目的。
身子不由微微顫動,難怪表姐說這個丫頭很難對付,果然是她輕敵瞭。
“想明白瞭?”雲妙音坐在桌邊,用勺子攪動著裡面的參湯,仿佛隨意地問著,“你這裡面放的是什麼東西?”
趙秀兒雖然想明白怎麼回事,但如今也斷沒有自己承認的道理,所以,裝傻道:“大小姐在說什麼,這裡面放的自然是人參。”
“這樣啊。”雲妙音不屑地笑瞭笑,“所以,你是要讓我交給大夫去查一下,才肯說嘍,我倒是無所謂,隻是不知道我爹聽瞭會怎麼想呢。”
趙秀兒臉色發白,她好不容易依附到瞭禦史府,連兒子都付出瞭那麼大的代價。
她絕對不能就這樣被趕出去。
當即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跪在地上求饒:“大小姐,還請放過我這次,是我鬼迷心竅,我保證日後一定為大小姐馬首是瞻。”
“哦?”雲妙音低頭看向地上的她,“那你先告訴我,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吧。”
趙秀兒一怔,眸光閃瞭閃,還是道:“無人指使。”
“無人指使便在第一天就敢對我出手,如果我記得不錯,我們好像還沒有任何過節。”雲妙音眸色發冷,“你是不是覺得……你表姐當初的下場還不夠?”
趙秀兒身子一顫。
她怎麼可能忘記表姐那被打後痛不欲生的樣子?
然而,牙咬瞭咬,還是沒出聲。
“真蠢。”雲妙音冷冷一笑,“既然你不說,那不妨,來聽聽我其他幾個問題。”
趙秀兒眉頭微蹙,終是開瞭口:“大小姐請講,我能說的,一定知無不言。”
豈料,雲妙音卻搖搖頭:“那倒不必,我隻問,答案你自己想,不必告訴我。”
趙秀兒越發奇怪,但越是這樣,越是不敢掉以輕心,隻能溫順地點點頭。
雲妙音神色一冷,開口道:“第一,趙氏在這府中多年,我爹未再多納一妾,所以,你想必也能猜到她的手段,還有那善妒之心。那你以為,你能在她的授意下爬我爹的床,真的是她看你孤兒寡母可憐,想要給你個安生之所?”
趙秀兒不禁愣住,她當時聽到表姐的提議,又驚恐又喜悅,而且時間又緊,她根本沒來得及想那麼多。
隻聽雲妙音又說瞭下去:“就算她與你當真姊妹情深,但論年齡,你比她年輕,論樣貌,你比她貌美,如今她又失瞭寵,隻要你留下,有心接觸我爹,相信讓我爹看上你,也並非難事。可她為何偏偏選瞭這個方式呢?”
趙秀兒的嘴巴動瞭動,下意識想要說什麼,但還是將話咽瞭回去。
但雲妙音卻開瞭口:“你是想說,那是因為那日我入獄,隻有你那樣可以將我爹困住,對嗎?”
趙秀兒頓時大驚,這個小丫頭怎麼什麼都知道?
“呵。”雲妙音嘲弄一笑,“可就算你爬我爹的床可以阻上一時,但請問,一時之後呢,難道他不會知曉瞭?除非……”
“除非什麼?”趙秀兒順著雲妙音的思路去想,也逐漸覺得有些不對勁,聽她停頓,忍不住主動問道。
“除非就是像已經發生的那樣,趙傢因你兒子出事,而大鬧禦史府,讓我爹無瑕估計其他,或者根本就是無法得知消息,而且心生愧疚,為瞭對趙傢交代,不僅納你為妾,還被逼扶你表姐為正妻。”雲妙音一步步解釋著,接著,忽然聲音一挑,“你覺得,這真正的受益者是誰呢?”
“你是說我表姐?”趙秀兒搖搖頭,“不,我兒落水是意外,後面這些也是大傢事先沒有預料到的。”
“呵。”雲妙音不禁搖頭,“趙秀兒,是你沒有預料到,還是人傢沒告訴你,你沒有腦子想想嗎?”
“可她怎麼知道我兒會落水?難道未卜先知不成?”趙秀兒還是想不通。
然而,雲妙音卻朝她湊近,一字一頓道:“未卜先知有一個辦法,就是親手去變成現實。”
趙秀兒頓時身子僵住:“你是說,我的兒子是被我表姐所害?不可能,不可能。”
“我什麼都沒說。”雲妙音抬起身,“我說瞭,我隻是問問題,你自己去想答案。如今我再繼續問你,小少爺為何會忽然跑到我爹的屋子,而他發現後跑開,為何不是沖動下離開禦史府,反倒是朝著禦史府有水塘的後院跑去,難不成,他是要故意落水嗎?”
趙秀兒的臉色隨著雲妙音的話,漸漸變得慘白。
一副柔弱的身子在地上不停地發抖。
因為這所有問題,都指向一個答案,那就是她那位好表姐早就設計好瞭這一切,不僅成功拖延瞭救雲妙音的時間,而且,自己還坐上瞭正妻之位。
隻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釋通這一切。
手漸漸攥緊,攥得骨節都發白。
她的兒子是她的底線,任何人動瞭都是她的死敵!
看著她變幻的臉色最終完全化為瞭仇恨,雲妙音眉頭微挑,接著,再次問出瞭一個重量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