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護工進來給蘇蜜註射營養液,又拿來一些新鮮果汁和荷姐熬好的湯,正要喂她,卻見霍慎修打瞭個手勢,示意自己來。
護工退到一邊。
霍慎修將昏睡不醒的小女人抱起來,讓她以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自己臂彎中,然後嫻熟地用針管將果汁與湯水喂進瞭她唇裡。
兩個女護工對視一眼,若不是親眼所見,怎麼也看不出眼前這個金尊玉貴、高高在上的男人,竟將護理人員做的事做得如此熟練,甚至比她們更細膩。
喂完瞭,他用綿柔的紙巾給她擦瞭擦嘴,又抱著坐瞭會兒,方便她消化,才將她放躺下去。
一個護工上前幾步:“霍先生,您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我們給霍太太洗澡。”
他跟往常一樣:“不用瞭,我自己來。你們先下去吧。”
兩個人再次互看一眼,霍太太每天洗澡換衣,都是霍先生親力親為,從不假手於人。
她們雖然是華園請來的護理人員,可這幾天,說實話,大半照料霍太太的事,都是霍先生自己在做。
這工資,拿得也太輕松瞭。
卻也沒多說什麼,垂頭離開。
霍慎修去給蘇蜜拿瞭換洗的衣服,又去浴室,將浴缸裡放好熱水,試瞭水溫,將她抱進來,讓她纖臂繞住自己脖頸,坐在自己腿上。
她身體軟軟的,根本沒有支撐力,全靠他架著她,就像個精美卻沒有生命裡的娃娃。
他拆下她的發繩,先給她梳順頭發,而後用水浸濕,抹上洗發水。
這段日子,她的長發,每天都是他親自梳理,偶然還會幫她紮起來。
一開始笨手笨腳,對著網上的視頻學瞭幾次,已經變得相當熟練。
出院前,醫生建議過,她如今臥床不起,還不知道幾時能醒,為瞭方便,也為瞭幹凈,最好將頭發給剪短。
他卻拒絕瞭。
他知道她跟所有女人一樣,愛美,也包括這一頭海藻般烏黑柔順的頭發。
她醒瞭要是發現自己被剪瞭頭發,準保會生氣。
所以,一根頭發絲子,他都不會讓人動她的。
寧可天天幫她梳理、洗頭。
雖然要耗很多力氣,時間,但他甘之如飴,一點不覺得煩,反而每次給她清理完,都會覺得無比滿足。
有時,他會想起歷史上幫眉毛有缺陷的妻子日日畫眉的張敞,或許是跟自己一樣的心情吧?
別人笑話不要緊。
重要的是她。
……
給蘇蜜洗完澡和頭發,吹幹,換上幹凈柔軟的睡衣,何管傢來敲門,隔著門道:
“二爺,您的手機響瞭,給您拿上來瞭,要不要接……”
霍慎修蹙眉,怕打擾到瞭蘇蜜,給她掖掖被子,站起身,過去拉開門,跨到走廊上:
“說瞭不接,就說我不在,聽不懂?”
何管傢無奈:“不是拿督打來的,是承勛少爺。”
他眉心一緊,這才接過電話。
那邊響起厲承勛的聲音:“哥。”
“有事說事。”
厲承勛聲音壓低瞭些:“你這幾天是不是都沒接爸的電話?”
“嗯。”
“今天又沒接是不是?”
“嗯。”
“我剛看他掛瞭電話後大發脾氣,然後聽他讓藍叔去準備去潭城的飛機瞭,好像還準備瞭好幾個機位,似乎帶瞭很多人一起過去,我估摸最遲晚上就會到你那兒瞭,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霍慎修眸色一動,帶很多人過來?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想讓蜜蜜打掉孩子,金鳳臺不願意,還想五花大綁把自己給綁住?
他陰著眸:“知道瞭。”
厲承勛通風報信完,又問:“蘇蜜好些瞭嗎?”
“跟之前差不多。”
厲承勛聲音暗淡瞭些:“她福大命大,沒事的。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萬一累到瞭,蘇蜜就就沒人照顧瞭。“
……
晚上八點不到,金鳳臺一行人就到瞭華園。
何管傢上樓稟報時,霍慎修指尖輕蹭瞭蘇蜜的臉頰一下,站起身理瞭理袖口,下瞭樓。
金鳳臺在藍子言的陪伴下,坐在客廳沙發上,渾身的風塵仆仆都擋不住一臉沉色,看見兒子下來,再按不住心頭惱火:
“你什麼意思,怎麼不接我電話?躲著有意思嗎?“
霍慎修不徐不疾:“就因為沒接電話,就特意飛來潭城,是不是小題大作瞭?”
說著,望向藍子言:“拿督的身體怎麼樣,你們很清楚,你也不勸勸,跟著瞎胡鬧嗎?”
金鳳臺呵斥:“別扯開話題,我來是要跟你說蜜蜜肚子裡孩子的事——”
霍慎修打斷:“要是拿督還是想要我留住那孩子,就不用費精神瞭。”
金鳳臺話音一止,隨即哼笑一聲:“所以你是一定要殺瞭我的孫子?那是你的親生骨肉,是玹知的手足,你真的舍得?”
霍慎修根本無心跟他爭:“比起所謂的親生骨肉,大人的性命更重要。誰都不用說瞭。何管傢,送拿督他們去會館那邊,傢裡有病人,不方便待客!”
金鳳臺活活被氣笑,藍子言正要開口替拿督解釋,卻見金鳳臺一抬手,示意不用說,隻看向長子:
”所以,就算蜜蜜以後醒來恨你打掉孩子,你也決定這麼做?這孩子也終歸是我們金傢的血脈……”
霍慎修不等他說完:“不是每個人都那麼看重子嗣,誰的命都沒她重要。如果是我母親,生下我可能會死,你會留我嗎?”
金鳳臺啞然,答案不言而喻。
霍慎修再次吩咐:“藍助理,陪拿督先回會館去。”
藍子言這才看一眼金鳳臺,說:“二爺,您誤會拿督瞭。”
霍慎修眼一挑。
“拿督這次來潭城,不是不準您給少夫人做流產手術,而是特意帶瞭些專傢來給少夫人看看病情的。”藍子言說著,看一眼何管傢。
何管傢忙出去,帶著三名看起來很專業的人士進來,兩男一女。
藍子言介紹:“這三位都是本國有名的腦外科專傢和婦產科專傢,拿督這次來,就是想帶他們三位過來,再給少夫人會會診,集思廣益,萬一實在不行……就讓這位婦科專傢為少夫人親自做流產手術。”
說著指瞭指其中那位中年女子:
“這位是沈教授,她的臨床技術很好,對少夫人身體的傷害會減小。拿督這幾天給您打電話,也是想跟您說一聲,誰知道您根本就不接電話……拿督也沒機會跟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