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璟瀾突然感覺到大腦一陣暈眩，眼前由清晰轉模糊，又開始漸漸清晰。
他眉心突突直跳，待他回過神來，渾身猛然發冷。
仿佛是被人從夢裡驚醒，他剛才所經歷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鳳凌雪躺在他身下，雙手被他按過頭頂，眼眸深處的暗紅如同血液在流動，那猙獰的顏色正在漸漸消退，到最後隻剩下泛著動人心魄的淚光。
剛來那一幕真實到令他窒息，仿佛真的發生過，可是他此刻清楚地知道，那是幻覺。
鳳凌雪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冷淡卻嚴肅認真：“夜璟瀾，剛才你看到的那一切是幻境，也是媚術的最高境界，你若是不想讓我恨你，現在放開我，我願意在無法挽回前，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你。”
夜璟瀾按著他的手掌僵硬無比，喉結上下滾動，眸底全是不敢置信。
他經歷過無數大場面，任何修羅場他都沒有怕過，可這個女人身上的力量第一次讓他有種恐懼感。
不知道是鳳凌雪的眼神太過可怕，還是他心虛，竟然直接松開她起身下瞭床。
夜璟瀾穩瞭一下呼吸，強作鎮定然後回頭看著她：“你到底是誰？你剛才對本王做瞭什麼？”
說到這裡，他其實有些慶幸，幸好剛才都是幻境而不是真的發生，否則，鳳凌雪這麼難哄的性子，他要做什麼才能挽回她？
鳳凌雪收攏衣衫盤腿坐在床上，抬頭望著他，眼神清澈透著真誠。
“五爺，你坐下來，我慢慢跟你說。”
“好。”他不疑有他，直接坐到她身邊去。
四目相對時，他們仿佛第一次看到瞭彼此最真實的情緒，也許今晚的敞開心扉，會是他們感情道路上的重要轉折點。
鳳凌雪做瞭個深呼吸，也做好瞭充分的心理準備，終於開口娓娓道來。
“我不是鳳凌雪，可這具身體是，我原名叫蘇媚，因為一次意外被炸得粉身碎骨、挫骨揚灰，我以為我死定瞭，卻不料再醒過來時，竟成瞭鳳凌雪。那天下瞭大雪，我一睜開眼你就在身後拿鞭子抽我，也就是那個時候，真正的鳳凌雪被你活活打死瞭。”
“我知道，這種借屍還魂的事情很玄幻，別說你不信，如果不是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話，我也絕對不可能相信的，但是，它就是發生瞭，我就是最好的證明，夜璟瀾你可以仔細回想一下，當初我的轉變，一切就都說得通瞭。”
聽完她的話，夜璟瀾感覺久久難以平靜，他忍不住回想起和鳳凌雪相處的每一次情景和每一句對話。
難怪，一向唯唯諾諾的女人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
不僅如此，還會銀針會醫術會武功，甚至性格也越來越囂張粗放。
他就知道，其中一定有內情。
現在看來，他所懷疑的一切都是對的，鳳凌雪果然不是從前的鳳凌雪。
他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思忖瞭半天才開口問道：“那你是哪裡的人？”
“我……”鳳凌雪欲言又止。
難道告訴他時空穿越？這個年代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時空，更不會懂穿越梗。
想到這裡，她隻能解釋道：“我不是大麟的人，我的國傢離這裡很遠很遠，遠到我回不去，也找不到，我隻是死後魂魄進入瞭鳳凌雪的身體罷瞭。”
夜璟瀾難以置信，可他還是強忍著驚訝，低著頭小聲說道：“難怪和過去的鳳凌雪不一樣瞭，若還是過去的鳳凌雪，想必我是不會喜歡的。”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忙問道。
“我說，我喜歡的是你，蘇媚，不是鳳凌雪。”他鄭重說道，眼底透著堅毅的光芒。
“可是……”
“我相信你。”他又肯定的語氣，眼底是極致的溫柔與信任。
鳳凌雪愣瞭愣，她沒想到他真的會相信這麼玄幻的事情。
“你真的相信我？”她確認道。
夜璟瀾將她擁在懷中，下巴輕輕抵著她的額頭，語氣低沉寵溺：“對，我信你，隻要你肯告訴我，我就相信你，以後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對我說，我無條件相信你，這是我對你最基本的愛。”
說不感動是假的，穿越而來，鳳凌雪無時無刻不在覺得孤獨和寂寞。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第一個交心，將自己老底交待幹凈的對象竟然是夜璟瀾。
鳳凌雪突然想哭，鼻子一酸，眼淚就不爭氣地掉出來，濕透瞭夜璟瀾胸前的衣衫。
“你怎麼瞭？你怎麼又哭瞭？是我哪句話說錯瞭嗎？還是為剛才幻境裡我對你做的那種事傷心？對不起，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強迫你，小雪、不，媚兒，你別哭好嗎？看到你的眼淚我心都痛瞭。”他趕忙將她的小臉兒捧在手心裡用拇指輕輕擦拭她的淚痕，語氣溫柔地哄著。
鳳凌雪嗚咽著說道：“我……我隻是……壓抑瞭很久，我很久沒有做我自己瞭，我死瞭，可是我都沒有為我自己哭過一次，因為沒有人知道我死過，夜璟瀾你知道嗎？被炸彈撕碎很痛，特別痛，可是我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那樣灰飛煙滅瞭，嗚嗚嗚……”
夜璟瀾心底猛然收緊，像是被人用刀子捅上去似的疼，用力抱著她，低聲安慰道：“都過去瞭，你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你，再也不讓你受痛。”
他聽她說的這些話，莫名想起瞭鳳凌雪。
他其實並沒有打她多少鞭子，事實上，他隻抽瞭三下，她就倒在地上瞭。
之前，一直都是楊嬤嬤在抽，後來為瞭給皇帝的眼線做戲，他才親自動手，隻想隨便打兩下裝裝樣子。
可是，他沒想到鳳凌雪身體那般虛弱，隻是三下就躺在雪地裡不動彈瞭。
現在回想起來，他是對不起她的。
夜璟瀾上戰場殺過無數人，也殺過許多三教九流，那些人都該死，他從未有任何感覺。
可唯獨，他錯殺瞭一人。
但話說回來，他若是沒有錯殺鳳凌雪，哪裡有蘇媚？
也許，這就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吧。
是他，親手把蘇媚拉到瞭身邊，他們才能相識相知相守。
所有的罪過他願意承擔，哪怕是最後不得好死去償還原來的鳳凌雪也值瞭。
隻因他有幸能愛上眼前這個靈魂，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