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葙匆匆穿過長廊,推門而入。
“娘娘。”她將托盤裡的夜宵放到桌子上,“楚鈺寧動手瞭。”
楚洛剛剛結束今日份的養蠱小課堂,正窩在自傢老公懷裡舒舒服服地聽胎教讀物,聞言,伸向夜宵的手一頓:“……這麼快?”
她還以為楚鈺寧能多猶豫兩天呢。
結果當天就給自己的親娘下蠱去瞭?
楚洛神色復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但是……
好像也並沒有太意外?
殷遲楓翻瞭頁書,問芹葙:“殷遲璘跟皇後的談話內容,查到瞭嗎?”
芹葙羞愧地低下頭。
“自從皇後被軟禁,長春宮封鎖更加固若金湯,暫時還沒有探查到……”
殷遲楓淡淡應瞭聲。
“難道,楚鈺寧真的知道?”楚洛,想瞭想,“殷遲璘跟她說瞭些什麼?”
“不可能。殷遲璘雖然沒腦子,但十分警惕,疑心病重。他不可能把這樣的事雖然告訴無關緊要的人。”
楚洛想瞭想,也是。
那天在禦湖邊可是當著殷遲璘的面說瞭楚鈺寧覬覦殷遲楓的事兒,不管是真是假,殷遲璘肯定懷疑,不可能把這機密告訴疑似移情別戀喜歡殷遲楓的楚鈺寧,讓她給殷遲楓泄露消息。
但是……
也說不定是偷聽到的呢?
但是想到探子發現的,如今楚鈺寧在四王府幾乎算是失瞭寵,下人們也都見風使舵,楚鈺寧這側妃過得還不如正當寵的那幾個丫鬟出身的小妾過得自在,見殷遲璘一面都難,偷聽到的幾率幾乎為零。
更何況,楚鈺寧可是一直待在自己的臥房裡高燒著呢。
“別怕,孤不會讓你有事的。”殷遲楓握著楚洛的手,輕聲道,“你這些日子,先別出府瞭……”
說到這兒,殷遲楓眸底閃過一抹懊惱。
雖然他很喜歡楚洛不出門,被他藏在傢中隻有自己能看到……但是不論是自己藏還是楚洛主動不出門,跟被迫出不瞭門的興致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知道呀。”楚洛嘆氣,“舅舅天天逮著我學那些玩意兒,我也沒空出門呀。”
上午學畜牧業——養蠱,下午學聲樂——馭蠱,甚至晚上還得學政治——被殷遲楓逮著給肚子裡的崽念資治通鑒,一天的時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楚洛轉頭,一頭紮進殷遲楓的懷裡。
“你也不用太大壓力啦,他們未必目的在我,你也多小心些……花園裡的花都開瞭,我也沒那麼太想出府。”
而且,玉肌閣現在步入瞭正軌,她隻需要做個甩手掌櫃就行瞭。
定制毒妝雖多,但她太子妃的身份暴露且還懷著孕,也沒必要再去為瞭賺那麼點兒銀子親自坐診。
——現在她有殷遲楓上交的所有財產!
如今的楚洛已經不是以前的楚洛瞭!
“對瞭,可沒有千日防賊的。不如找個機會,準備充分之後把皇後他們引出來?”
殷遲楓點瞭點頭,“好。”
他該加快速度瞭。
殷遲楓心想。
原本他沒打算這麼著急的,但是現在……殷遲楓撫著楚洛的肚子,原本還在愁孩子出世之後送什麼禮物,如今卻是不用想瞭。
就送這江山吧。
*
另一邊——
當晚,楚鈺寧走後不久,衛如沁就做瞭個難得的美夢。
那夢是真的美。
她夢到瞭自己跟楚凜剛剛成婚的時候,楚凜沒有僵硬地跟自己相敬如賓,也沒有偷偷地去見韓晚娘,親手幫她描眉梳頭……
記憶裡的那些讓她嫉妒的情景的主人公,全都變成瞭她自己。
楚凜一向嚴肅的臉上,看著自己的眼神是滿滿的柔情,他親昵地喚著她的閨名,親手給她剝蝦。回府就陪在她身邊,其餘的年輕美人連個餘光都不給她們,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而韓晚娘,則是獨自一人,穿著破爛的衣裳蓬頭垢面,黯然地躲在門後,羨慕又嫉妒地看著他們一傢人其樂融融。
就連楚老夫人,也交出瞭將軍府所有的權利,把一切都交給她打理,還免去瞭每日的請安,到瞭年節,還給豐厚的紅包禮物……
這一場夢,隻做到第二天正午才醒。
衛如沁呆呆地望著頭頂的幔帳,思緒緩緩回籠,然後抬腿就是一腳,狠狠踹在瞭那個叫自己起床的婆子身上。
毫無防備的婆子結結實實挨瞭一腳,直被踹地在地上滾瞭一圈。
她都懵瞭。
幹嘛踹她?
她這是看衛夫人睡瞭這麼久,有點擔心才去叫她的啊!
但衛如沁陰沉著臉,婆子也不敢說什麼,憋瞭一肚子氣,憋屈地匆忙退下瞭。
而衛如沁則還沉浸在極致的美夢與痛苦的現實的落差當中。
夢醒瞭也就算瞭……
這難耐的痛癢,再次浮現上來瞭!!!
“啊……啊!啊!!”衛如沁發泄地狠狠捶床。
夢境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忍。
醒來之後,哪裡還有楚凜溫柔體貼的身影。她甚至都不在將軍府,而是展現她外室的身份的南宮輒的宅子裡。
反差所帶來的失落與焦躁,跟這古怪的痛癢,讓衛如沁一整天都陷入狂躁中,比以前的脾氣更加地壞瞭。
但第二天晚上,衛如沁再次做瞭個美夢……
跟第一次做的美夢內容雖然不一樣,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甚至比第一次做的夢更加美好。
然後,第三次,第四次……
衛如沁發現,隻要她陷入沉睡,就會做足矣溺死人、讓人上癮的美夢,而醒來之後,就會愈加憎恨這世間的一切。
她終於發現瞭不對勁。
一次兩次還好,每次睡覺都能做這樣讓人根本不想醒來的美夢……
衛如沁強忍著暴躁的情緒,勉強用僅剩的理智思考。
似乎,從前兩天楚鈺寧來找她那次之後,她就開始做這樣的美夢瞭。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一枚飛鏢突然死死釘在瞭她的床架上。
照顧衛如沁的婆子驚得叫出聲來。
衛如沁倒是冷靜得多。
她看著那飛鏢上釘著的紙,讓人給取下來。
紙上隻寫瞭一行字。
三月初七,楚鈺寧,下妄蠱。
……什麼意思?
三月初七,就是楚鈺寧來的那日,也是她第一次開始做美夢。
衛如沁心中隱隱有瞭個猜測。她死死盯著紙上的字,吩咐婆子去查妄蠱是什麼意思。
婆子戰戰兢兢地去瞭。
不一會兒,又戰戰兢兢地回來瞭,帶著一本書卷。
衛如沁一把奪瞭過來。
這是一本志怪的書,記載瞭大量的傳說中的南疆蠱蟲。而妄蠱,赫然在列。
“……中蠱之人,會做求而不得的美夢,使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惶惶不可終日……”
衛如沁死死盯著紙上的字,一字一句看到最後,自己的癥狀完完全全相符。
衛如沁將紙頁都攥破瞭。
蠱……
她竟然中蠱瞭?
衛如沁的目光再次落到被飛鏢釘住的字條上。
……還是楚鈺寧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