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聽到燕朝的聲音，那白霜自然是再無顧忌。
她大方地掀開轎簾，走瞭出來。
這兒是花園的中心，四周都是樹木花叢，難怪寂靜無聲。
“你睡瞭很久，想必是很累。我準備瞭一些點心茶水，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吃點。”燕朝坐在石桌邊說。
雖然鬼面遮擋住瞭他的臉，但聽他的語氣就可以想象得出來，此刻他鬼面後的臉，必定是帶著笑意的。
白霜的目光偏瞭偏。
她看到石桌上，燕朝口中所謂的“一些”點心茶水。
各式各樣的糕點點心，光是看著它們的樣子都有點流口水。
空氣中似乎傳來香甜可口的氣息，勾得白霜忍不住咽瞭咽口水。
她不知道自己睡瞭多久，但確實是餓瞭。
先是舞劍，後是殺蝙蝠。
兩者消耗瞭她不少體力，補眠過後，饑餓才是常態。
“那就先謝過王爺瞭。”白霜邁步上前道。
她剛想捏一塊點心吃，就被燕朝用扇子輕輕地敲瞭一下手背。
“王爺，難不成你臨時反悔，不打算讓我吃瞭？”
白霜揉瞭揉手背，故作傷心道：“我就知道這麼多好吃的輪不上我，你肯定就是故意拿出來饞我，結果自己吃的。”
如此戲精的白霜讓燕朝一愣，隨後喉間溢出輕聲的笑。
“來人，把東西端上來。”燕朝心情極好，吩咐命令時候，都能聽出他語氣中的笑意。
丫鬟們井然有序地走過來。
她們手上分別端著水盆、佈巾、藥膏和紗佈等物品。
丫鬟們放下東西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而且她們全程都是低著頭，誰也沒有多看一眼。
由此可見，朝王府規矩森嚴。
“王爺，你受傷瞭？”白霜沖燕朝眨巴眼，她漂亮清澈的眸中滿是疑問。
燕朝沒有答話。
他將佈巾放入盆中浸濕，水溫適中。
燕朝的手指修長蒼白，骨節分明，漂亮得宛如一幅畫。
這樣的一雙手，很難想象他正在擰佈巾。
“把左手伸出來。”燕朝握著擰幹的佈巾，看向白霜的袖子。
白霜聽話地伸出左手。
左手沒有傷勢，隻是少許地沾染瞭些血污。
燕朝輕輕捏住白霜的手指，細心而仔細地幫她擦拭幹凈。
如此兩遍地擦拭後，燕朝才松開白霜的手。
“現在我可以吃啦？”白霜問。
燕朝點頭，“吃吧，用左手。”
燕朝繼續清洗佈巾，然後挪動輪椅來到白霜的右側。
“右手給我。”他說。
白霜猶豫瞭一下，“王爺，我用左手吃就行瞭，不用兩個手都擦。”
“右手給我。”燕朝堅持道。
白霜咬瞭一口糕點，無奈地把右手交出去。
燕朝這才近距離地看見白霜右手的傷勢，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燕朝剛才見過白霜的左手。
所以他知道在正常情況下，白霜的手應該是柔美軟白的。
可眼前白霜的右手，多處被蝙蝠攻擊，血肉翻飛，猙獰恐怖。
血水已經凝固，可還不是完全凝固的狀態。
隻要輕輕一碰，它就又會化為血液流淌下來。
燕朝知道白霜的右手受瞭傷。
可他不知道這傷勢居然這麼嚴重。
心口處傳來隱隱的刺痛。
燕朝有點喘不過氣來。
白霜見燕朝看著自己的傷口愣住，不由得想到以前的薄逆、靳焰和秦勿。
說來也是真巧，每個世界，她的手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而每個世界，他都會因為她的傷勢而呆愣。
白霜勾瞭勾唇，說出瞭和以前不一樣的話，“王爺，你也看見瞭，我的右手受瞭很嚴重的傷。
你看看你能不能處理，要是不能的話，待會兒我回府請大夫來處理。”
“這都什麼時辰，大夫早就睡瞭。”
燕朝忍下心疼，淡淡道：“既然我看見瞭，那就讓我來吧。”
這麼一來，就來瞭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燕朝把紗佈打瞭一個結，這才把白霜的右手給包紮好。
而白霜，早就趴在桌上睡著瞭。
燕朝抬眸，看到她清冷漂亮的側臉，似乎有一瞬忘瞭呼吸。
燕朝有些倉皇地移開視線，嗓音微啞：“……寧白霜。”
不大不小的聲音，把白霜給喚醒。
白霜醒來便看見自己的右手。
她睡眼惺忪地看向燕朝，聲音透著剛睡醒特有的軟糯：“終於好瞭啊，我都等得睡著瞭。”
燕朝看著別處，“嗯，好瞭，耽誤瞭你不少時間，我讓人送你回去。”
“等等。”白霜趕緊開口打斷他。
燕朝：“還有何事？”
白霜伸瞭個懶腰，打瞭個大大的哈欠，而後毫無征兆地湊到燕朝眼前。
面對突然近在咫尺的白霜，燕朝的呼吸有點紊亂，眼瞳驟然收縮。
“你……”
“王爺，我很好奇。”白霜的左手輕輕搭在燕朝的鬼面上。
她的眼波流轉於鬼面之上，手指躍躍欲試，“我好奇你的鬼面後，是怎樣一張臉。”
燕朝的心跳都亂瞭節奏，不過他表現得還算淡定。
“沒什麼特別，甚至比普通燒傷更猙獰醜陋。”燕朝推動輪椅往後，拉開和白霜之間的距離。
“王爺。”
白霜站在原地，眼神灼灼地望著他，“若我說，你的燒傷我能治呢？”
燕朝推動輪椅的手一頓。
白霜緩緩朝他走去，“王爺，你知道我的本領。
我既能治你的頭痛和心中躁鬱，那隻要你願意給我看你的燒傷，我也必能治。
我寧白霜指天發誓，我必能將王爺的容貌恢復如初，讓王爺不用再日日戴著這具鬼面。”
燕朝沒有說話，眼眸低垂著。
“王爺。”白霜已經走到燕朝的面前。
她蹲下身子，仰頭看燕朝。
她的聲音輕柔富有蠱惑力，“讓我看看你的臉，嗯？”
白霜的手指再次撫摸上燕朝的鬼面。
她的指尖悄悄探索到鬼面邊緣，蔥白的手指挑起鬼面，輕輕往上推開。
燕朝的尖下巴已經露瞭出來。
同樣露出來的，還有猙獰而醜陋的火燒疤痕。
就在白霜快要把鬼面推移到燕朝的鼻尖時。
燕朝忽然伸手，握住白霜的手腕。
不讓她再繼續推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