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弋能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目光在註視著他。
所以他故意皺眉,以防白霜不知道從哪個角度就能看到他的表情。
就算裴弋的心裡對於白霜的到來再高興,他也不會在面上顯示出來。
他可以通過露出破綻的方式讓白霜發現他的真實面目。
但是他不會直接袒露。
裴弋的目光落在正在被他熱的這些菜上。
此時他的皺眉多瞭兩分真實的意味。
為瞭偽裝,這些菜確實也是他在吃。
他自己吃倒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熱給白霜吃,他總覺得是讓白霜受委屈瞭。
沒有肉,連點葷腥都不沾,就是一些素菜。
更何況白霜剛才還在喊餓。
“好瞭嗎,裴弋?”白霜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瞭。”
裴弋把那些已經成瞭糊糊的菜盛起來,端到桌上白霜的面前。
“還有兩個饅頭。”
裴弋把兩個幹巴巴都開裂的饅頭拿出來,其中一個遞給白霜。
“你要是覺得不好——”
裴弋的話還沒說完,白霜就把那個幹巴巴開裂的饅頭一把奪走。
她用饅頭就著糊糊似的菜,吃得看起來很香。
白霜抽空看瞭一眼愣住的裴弋,有些口齒不清地說:“你愣著幹什麼?
“你要是不吃的話,那你的那份我也要幹掉瞭。”
裴弋沒想到白霜一點兒都不介意這樣的飯菜。
雖然她的人生經歷比較悲慘。
但是在吃穿用度上金霸卻是從來都沒有苛刻過她。
吃慣瞭山珍海味的她,居然沒有對這樣的食物有一絲一毫的嫌棄?
裴弋的眉眼頓時柔軟下來。
他好看的唇角也微微翹起淺淡的笑意。
裴弋拿起剩下來的饅頭。
和白霜兩人在這個破舊貧窮的小房子裡,吃著簡單又毫無營養的晚餐。
但是吃什麼重要嗎?
隻要和對的人在一起,哪怕饅頭咸菜,也能吃出絕世美食的滋味來。
……
白霜好幾天沒有回大帥府瞭。
但是金霸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
他一心沉溺在白月光關美的溫柔鄉中,無法自拔。
關月歡看到這個情況,心中真是兩相為難。
她既為母親得到瞭幸福高興,但又討厭金霸。
她無法接受給母親帶來幸福的男人,居然是這樣一個骯臟的大渣男。
所以關月歡拒絕入住大帥府。
她還是住在以前的房子裡。
隻是在金霸的命令下,那個房子快速翻新過。
外表看起來還是和原來無異,但是裡面的佈置擺設都煥然一新。
關月歡的吃穿用度都提升瞭不止一個層次。
一開始,關月歡不接受金霸的“好意”。
可是當她吃過那些食物,穿過那些衣物後。
她默認瞭金霸的贈送。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當體驗過好東西之後,大多數人都難以再重回艱難的貧困生活。
這天,關月歡實在是忍不住瞭。
中午下課後,她鼓起勇氣去找白霜。
但是白霜不在教室。
關月歡沒找到白霜,反而看見一個很漂亮的男人被人奚落。
“我就說當時他怎麼會出手救你,原來是早就看上你瞭啊。”
“還以為你是多麼純潔忠貞的人呢,沒想到隻是沒看上我們啊。”
“傍上一個金大腿的感覺怎麼樣?晚上裝女人的感覺怎麼樣?裴弋,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呢?”
正在出言諷刺裴弋的人,正是上次在小竹林裡的那些人。
他們上次被白霜打得爬都爬不起來,白霜已經給他們造成瞭很嚴重的心理陰影。
所以現在他們根本不敢圍著裴弋,隻能和裴弋保持一定的距離。
讓任何人看瞭,都不會有他們在欺負裴弋的感覺。
但是他們又忍不住嘴賤要去譏諷裴弋。
說到辱罵性的詞匯時,他們居然還會自動消音。
因為上次白霜說過,要是再聽到他們辱罵裴弋,還會再打他們。
這群人就是垂涎裴弋,但又得不到裴弋。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變相地在裴弋的面前找存在感。
“你們要是再胡說的話,我就去找先生!”
關月歡聽不下去瞭,跑出來搬出先生的身份來嚇唬這些人。
這些人瞪瞭關月歡好幾眼,仿佛在說有你什麼事。
但又怕她真的去告訴先生,一時之間就都散瞭。
人都走後,關月歡回頭去看,發現裴弋根本就沒有停下腳步。
這麼一會兒,他都走出去好遠瞭。
關月歡心情復雜地小跑跟上去。
“他們說的那個人,是金少嗎?”
關月歡走在裴弋的身邊,神情糾結地開口問道。
裴弋:“嗯。”
關月歡說:“金少已經好幾天都沒回傢瞭,所以他是住在瞭你傢嗎?”
裴弋:“嗯。”
關月歡的手指交纏,有些羞澀又有些為難道:“那你可以幫我勸勸他嗎?
“你讓他不要這樣子,還是回傢住吧。
“就算和傢裡有什麼不愉快,總住在別人傢裡也挺不合適的。”
此話一出,裴弋意外地停下瞭腳步。
他那雙漂亮明亮的眼眸瞥過來,望向關月歡,“你是以什麼立場讓我說這些話?”
關月歡沒想到裴弋會這麼問,愣愣的一句:“啊?”
裴弋在關月歡的面前不想偽裝任何。
他的眼神涼淡,卻又隱隱透露著冷漠的陰鷙。
就像是擁有銳利爪牙的鷹隼,一旦被他盯上,整個身體都開始控制不住地起雞皮疙瘩,危機感升起就不再停下。
“她是一個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想住在哪裡就住在哪裡。
“我這個主人還沒覺得她住在我傢有什麼不方便不合適。
“你有什麼能力替我下結論?”
裴弋每說一句話,就像是無形之中給關月歡一股股巨大的壓力。
“我,我……”關月歡忍不住向後退去,後背驚出一身汗。
裴弋最後冷漠且淡地看瞭關月歡一眼,丟下一句話。
“她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用不著你來催。”
裴弋走瞭很久以後,關月歡才回過神來。
她無法把剛才鋒芒畢露的男人,和之前默默忍受別人譏諷的男人聯系到一起。
這是一個人嗎?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