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聞手裡有根盲人棒，他發瞭瘋似的用棒子揮向這些人。
一片混亂中他揪住瞭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人。
結實的棒子一下又一下不要命地打在這個人身上，把這人打得鬼哭狼嚎。
這人一開始嘴巴還很硬，說著“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要不然我會弄死你”之類的狠話。
但是隨著柯聞抓住他不撒手地暴打，他的氣勢也漸漸弱瞭下來。
最後他是哭著向柯聞求饒，眼淚鼻涕都冒出來，抱著柯聞的腳脖子淒淒慘慘地哭，那模樣可比柯聞身上沾染泥污狼狽多瞭。
等柯聞打到沒力氣終於松開這人時，這人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一下子都沒有再回頭。
而其他人早就在看見柯聞像瘋子一樣打人的時候逃跑。
當時的柯聞實在是很像精神失常的瘋子，打人的架勢恨不得要殺瞭他。
他們都聽說精神病殺人是不犯法的。
這個不跑，什麼時候跑？
他們隻是想奚落一下曾經有名的鋼琴傢，可不想被反殺！
這些人都走瞭以後，柯聞渾身脫力。
他的雙手顫抖，盲人棒滾落到地上，他也緩緩坐到地上。
柯母一直淚眼婆娑地在旁邊看著。
她看著這個發狂的男人，難以把他和一向高傲優雅的鋼琴傢柯聞聯系到一起。
而柯聞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
都是因為她！
想到這兒，柯母用力地抹瞭抹眼淚。
她從地上爬起來，對柯聞說瞭一句話。
“小聞，媽不會讓你變成這樣的，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流浪在外面被人欺辱！小聞，你等著，媽會讓你回——”
“回柯傢？”柯聞直接打斷柯母的話，冷笑一聲道。
柯母睜大瞭眼，“小聞……”
“為什麼你帶給我的永遠都是失望？”柯聞閉上眼，那笑容似是自嘲，又似是嘆息。
“我不懂，為什麼你會有那麼固執的想法。
“為什麼明明事實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你，他們不會在乎我們，但你卻還是堅持認為下一次會變好。
“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也不想再見到你。
“你不必在我受挫的時候上演慈母戲碼，這會讓我覺得惡心。”
柯聞一字一句地說著，語氣冰冷。
仿佛對面的人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什麼仇人。
不再奢求她能給他愛。
心底的那股期待，也轉變成瞭恨。
但不論愛還是恨，隻要柯聞還對柯母有情緒，那他們母子之間的牽絆就還存在。
柯母則是被柯聞的話給擊垮瞭。
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兒子，眼眶中很快積蓄起淚水。
她緩緩搖頭，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
她伸出手想要觸碰柯聞，但是她根本碰不到。
想要說出口的話卡在喉間出不去，兩行熱淚滑落臉頰。
“你等著我。”最後，柯母丟下一句話，轉身快步跑走。
她還有著最後的希望。
她想再去爭一爭。
柯母幾乎是一路飛奔回瞭柯傢。
正好是午飯時間，柯傢一傢圍繞在餐桌邊，正在其樂融融地吃飯。
他們的位置剛好，一點兒也沒有縫隙。
沒有給柯母留位置。
柯母一向都是在廚房吃飯，跟傭人一樣。
往日裡柯母對這一幕都覺得理所應當。
但是現在，她想到兒子被欺辱的模樣，她想到兒子流浪的狼狽模樣。
這一幕深深地刺痛瞭她的眼睛。
“爸，媽，哥哥們！”柯母站在門口，大聲地喊道。
柯傢一傢人的目光朝她看過去。
柯爺爺不悅地擰眉道：“正在吃飯呢，喊什麼喊，喊魂呢？”
“爸，我剛才看見瞭小聞，他現在正在外面流浪，還被人欺負！爸，讓小聞回來吧！”
柯母第一次這麼勇敢地表達她的想法。
柯爺爺的態度還是和往常一樣，“回來？哪有‘回’這個說法？這裡本來就該屬於他嗎？真是笑話！”
柯母著急地說：“可是爸，這個房子是小聞花錢買的啊！”
“但是現在房子已經轉到我的戶頭！”柯爺爺把碗重重地放到桌上，表示他此刻極度不悅的心情。
柯天寶機靈得很，看見柯爺爺這樣就趕緊說道：“小姨，你就別惹爺爺生氣瞭。
“爺爺雖然身子骨硬朗，但是畢竟年紀大瞭，你怎麼一點都不孝順？
“知道爺爺不喜歡的話題卻還是要說，你這不是存心要和爺爺過不去嗎？”
柯爺爺聽瞭這話喜笑顏開，他摸瞭摸柯天寶的腦袋，笑瞇瞇道：“還是我們天寶知道心疼人，這親生孫子就是不一樣，男孩和女孩也就是不一樣。
“要我說，女孩根本就不該姓柯，生瞭外姓的孩子，心到底就是會偏的。想要讓柯傢人去疼一個外姓的孩子？做夢！”
柯爺爺的話就是說給柯母聽的。
柯母如遭雷劈，怔怔地站在原地盯著柯爺爺。
柯爺爺說：“你這麼盯著我做什麼？你看看你那眼神，好像我殺瞭你一樣！
“我都跟你說瞭多少次瞭，你想走就走，柯傢根本就不需要你，是你自己還死乞白賴地留在這裡。
“現在你心疼你那孽種？那你就滾啊！滾去照顧他去！搞得好像是柯傢故意要留著你，不讓你走一樣！”
柯母哽咽道：“爸……”
“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柯爺爺不耐煩地擺擺手，“滾滾滾，你滾瞭我眼前和耳朵根都清凈。”
柯奶奶搭腔說：“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你給墮瞭，否則也不會養成你今天這樣的禍害！”
墮瞭……
柯母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這些人模人樣的人，真的是人嗎？
他們仿佛變成瞭面目猙獰的怪物，一個個都不再是柯母印象中的樣子。
還是說……他們原來就是這樣，隻是她一直都沒發現。
或者，不願意承認？
柯母在門口愣愣地站瞭一會兒，而後忽然下跪，對著柯爺爺和柯奶奶重重地磕瞭幾個頭。
她的額頭都磕得出血，態度虔誠又專註。
最後，她站起來，再抬頭的時候，眼神都發生瞭變化。
“爸，媽，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們。”
柯母的語氣堅定，“我為柯傢沒有自我的付出瞭這麼多年，你們的養育之恩我早就還清瞭。從今往後，我要去過我自己的人生。”
說完，不等柯爺爺和柯奶奶回應，柯母就轉身離開瞭柯傢。
柯爺爺柯奶奶也愣住，他們還沒見過這麼果斷的柯母。
但很快他們就嘲笑開來。
“還真弄得像那麼回事。”
“希望她真的說到做到，不要再回來求我們。”
“都這麼多年瞭，她哪次能真的脫離柯傢？看著吧，她很快就要回來繼續當我們柯傢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