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晚上莊傢鬧得那出那麼大動靜,符氏娘傢那邊的人聽說瞭後,趕緊讓人過來看看。
原本符傢是不太待見符氏這個外嫁女的。
倒也沒別的原因,符氏非要嫁的人傢,莊傢,那叫一個窮得叮當響。
雖然莊傢那老漢,大傢都喊他莊老童生,但是這稱呼有多少水分,大傢心裡也門兒清。
不過是敬他讀過幾年學罷瞭。
哪裡真考上瞭童生?
但符傢也沒有別的法子,符氏那會兒年輕,沒吃過苦,她看中瞭莊傢老大莊世忠生得濃眉大眼的,在這附近幾個村子裡的後生裡,樣貌那都是數得著的。
符氏被莊世忠的好相貌迷花瞭眼,說什麼都要嫁過去,甚至跟娘傢鬧瞭好大一番別扭。
符傢那時候也煩瞭,原本都想直接綁瞭這個女兒送到縣裡頭人傢做妾算瞭,結果符氏那時候年輕,有反骨,直接跳水裡瞭,濕著衣裳讓莊世忠給救上來瞭。
這不,符傢就隻能捏著鼻子,讓符氏給嫁給莊世忠瞭。
就因為這,好幾年符傢都沒跟符氏來往。
符氏也是嫁過來以後,那點子綺思,被生活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磨瞭個幹凈,這才驚覺當年娘傢人攔著她不讓嫁是對的,著實也沒臉再回娘傢。
好在又過瞭幾年,莊世忠他弟弟,老二莊世農去瞭戰場,隔三差五的使人捎些銀錢回來。
她作為當傢的大嫂,還沒分傢的小叔子掙的錢,自然是要交給她的。
這不,一下子,她手頭上闊綽瞭,也開始逢年過節的拎著東西去娘傢走動瞭,終於又跟符傢重修於好。
不說別的,像是朱富紳傢裡要采買小妾傳宗接代的事,就是符氏娘傢那邊的大嫂子在朱富紳傢裡當洗衣服的婆子,聽瞭那麼一耳朵,回來跟走娘傢的符氏說的呢!
這次符傢的人過來,一來是為著搞清楚怎地他們傢的大外甥裕哥兒接二連三的進醫館,二來,則是為著莊文香去給朱富紳當小妾的事。
結果呢,符傢的人過來後,莊傢旁的人昨夜送莊文裕去縣裡頭的醫館還沒回來,傢裡頭就隻剩下莊文香跟莊李氏兩個人。
這次符傢來的人,是符氏的二哥跟二嫂。
這兩口子都挺精明的,符氏手上闊綽瞭後,頓時就跟符氏的關系親近起來,平日裡也從符氏那得瞭不少好處。
別看符氏在夫傢這邊,能不給夫傢的侄子侄女花一文錢那就是絕對不會給的,甚至都到瞭要餓死侄子侄女的程度;但她在娘傢那邊,對娘傢的幾個侄子侄女卻是手頭松泛的很,恨不得以此來告訴符傢人,她這些年過得好極瞭。
這符氏的二嫂符鄧氏向來會來事,她一進門,就拉著莊李氏的手,動情的哭瞭起來:“莊傢嬸子,你說這叫什麼事啊……怎麼這禍事,就接二連三讓咱們裕哥兒給趕上瞭呢。”
這說得莊李氏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兩個女人一道哭瞭會兒,莊李氏再看向符鄧氏時,就多瞭幾分親近,忙前忙後的要給符鄧氏泡水。
農傢沒啥茶葉,茶葉都是金貴物。莊李氏這給符鄧氏泡的水,乃是去年她曬的橘皮,山楂片,又加瞭些山裡頭挖的甘草段,泡水後帶點兒微酸微甜,算是農傢待客的一種上好禮儀瞭。
符鄧氏口中說著:“哎嬸子,別忙活瞭。咱們都是一傢子,別客氣啊。”
屁股卻是一動不動的,任由莊李氏給她把這橘皮山楂水給泡好瞭端瞭上來。
“哎,嬸子真是麻利,我這都攔不住啊。”符鄧氏口中說著,端著那橘皮山楂水咕咚咕咚喝瞭起來。
符傢老二,符大百,喝完瞭這橘皮水還不算,還問莊李氏:“嬸子,咋沒看到我外甥閨女香姐兒啊?她不是沒去縣裡嗎?咋不出來見見我跟她二舅媽?”
莊李氏“哎”瞭一聲,有點不大好意思,但想想這也是莊文香的親二舅,二舅媽,也不是啥外人,這才道:“香姐兒,來月事瞭。我今兒早上過去看瞭,估計是疼得厲害,在被窩裡縮著,小臉煞白煞白的……哎,孩他舅舅,不是孩子不懂禮數,你別介意啊。”
符鄧氏一聽,哪還介意啊,差點眉開眼笑:“哎呦,來月事瞭?好事啊,說明咱們香姐兒是大人瞭。”
來月事就好瞭啊,到時候嫁到朱富紳傢裡頭,就能生孩子,多好的一樁事!
但她還沒笑完,就想起莊文裕還生死未卜的,趕緊斂瞭笑臉,起身掩飾她的失態:“哎,嬸子,咱們女人啊,都是過來人……聽你這麼一說,香姐兒這是疼狠瞭,我還是過去看看香姐兒吧。”
莊李氏也沒攔著,又沖瞭一碗熱乎乎的橘皮山楂水,端著一道跟符鄧氏去瞭莊文香的屋子。
至於符傢老二,符大百,他是男人,覺得這月事是污穢的東西,自然不肯去外甥女屋裡,索性屁股都不帶抬的坐在那兒,動都不動。
莊李氏跟符鄧氏到瞭莊文香的屋子,符鄧氏一看,莊文香果然就如同莊李氏說的那樣,那個額上的虛汗啊,都把額發打濕瞭,那清秀的小臉煞白煞白的,一看就是疼狠瞭。
“哎呦,我的香姐兒,這也是遭瞭罪瞭。”符鄧氏坐在莊文香的炕邊,伸手摸瞭摸莊文香的頭,一頭的冷汗,又有點擔心。
她這外甥閨女,別病壞瞭身子,跟朱富紳傢的親事黃瞭咋辦啊?
符鄧氏積極的很,問莊李氏:“要不,我也帶香姐兒去看看?”
莊李氏還沒說話,莊文香受驚一般:“不不不,二舅媽,我,我沒事!”
她接過莊李氏手裡那碗橘皮山楂水,一飲而盡,臉上終於因著熱氣的蒸騰帶上瞭幾分紅暈,她勉強朝符鄧氏扯瞭個笑:“我,我就是肚子疼……喝點熱水就好瞭。”
符鄧氏點瞭點頭,催著莊文香:“行瞭,你喝完快躺下吧,看這一身的汗,可別見瞭風……估摸著也就是這幾日,朱傢那邊就要來送聘抬人瞭,你可得養好身子!”
這話說得,莊文香渾身一下子緊繃起來,趕忙躺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