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黛其實還是有點擔心。
彤彤也就算瞭,向來是個小迷糊,遇事也不會多想。
但阿期……
好在莊雲期認認真真的點瞭點頭,對莊雲黛的說辭深信無疑。
莊雲黛松瞭口氣。
其實她這些日子以來,破綻也挺多,主要是她懶得時時刻刻去偽裝自己,那樣太累瞭。
眼下見莊雲期這樣,她心底最後一塊石頭也落瞭地,笑意更深;“走,咱們認字去。”
稍有些破舊的小院裡,很快傳來瞭郎朗的讀書聲。
微風送來一絲涼意,但又很快,被小院裡的融融暖意給驅散。
……
這日,風和日麗,是個艷陽高照的秋日。
秋老虎尚有餘威,莊雲黛從井裡打瞭一桶冷水,拿帕子在冰冷的井水裡揉瞭揉,再拿出來擦瞭把臉,渾身上下都舒爽瞭不少,整個人也看著精神瞭許多。
今兒算是個大日子,莊雲黛把自個兒收拾的極為利落。
莊雲彤甚至還戴上瞭先前莊雲黛給她買的蝴蝶發簪。
莊雲期更是有些緊張,不停的整著自己的衣領,衣袖,腰帶。
“妹妹,我衣領歪瞭嗎?”
“好著呢哥哥!”
“妹妹,我袖口呢?”
“也好著呢哥哥!”
“妹妹,我腰帶……”
“都好著,哥哥!”
問到最後,就連莊雲彤這麼軟萌的小團子也有些受不住瞭,抱頭鼠竄,“哥哥別問啦!”
莊雲黛失笑,不禁打趣:“知道的,說是咱們阿期要去學堂見先生,不知道的,怕是要說咱們阿期今兒娶新媳婦呢。”
莊雲期小臉紅成瞭一片。
莊雲彤捧著小臉:“哥哥~新郎官~”
莊雲期臉紅得更厲害瞭,逗得莊雲黛莊雲彤姐妹倆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後翻。
笑歸笑,等笑完瞭,莊雲黛還是拿上精心準備的束脩,帶著弟弟妹妹一道鄰村的周氏學堂去瞭。
周氏學堂,原本是周氏族裡的族學,任教的,是附近村子裡唯一一個正兒八經考上秀才的老儒。
一開始這周氏學堂作為周傢族裡的族學,隻收周氏弟子。
後來,也有旁的人來求學,周老秀才不忍心都拒之門外,索性便把周氏學堂開放瞭,不僅僅是面對周氏族中。
隻是這附近村子裡的人傢,大多清貧,能供得起讀書人的人傢終究也不算很多,這周氏學堂中的學生,也不過十幾號人罷瞭。
莊雲黛帶著莊雲期莊雲彤到瞭周氏學堂的時候,正巧周老秀才在那上課,小小的院子裡,滿滿是小孩子搖頭晃腦在那背書的聲音。
莊雲期跟著莊雲黛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打擾,一雙眼睛明亮的像是天上最璀璨的星星。
裡面的小孩在背千字文瞭,莊雲期嘴唇開合,無聲的跟著一起背。
莊雲彤一開始也能跟著背幾句,但很快,她就跟不上瞭,小腦瓜一點一點的,有些羞赧的偷偷看莊雲黛,生怕大姐笑話她。
莊雲黛在一旁美滋滋的瞧著,順手摸瞭一把莊雲彤的小腦瓜,無聲的安撫瞭她一下。
姐弟三人無聲的站在門口等著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嘲諷的聲音:“三個窮鬼,你們來這做什麼?”
聽到這聲音,莊雲黛就撇瞭撇嘴。
她是不想搭理對方,但莊雲期跟莊雲彤兩個小傢夥像是過電一樣,身子顫瞭下又僵住瞭,顯然還是有些怕對方。
莊雲黛可看不得這個。
她心平氣和的轉過去,卻是懶得說什麼,隻反手指瞭指院裡。
意思很明顯。
院裡正上課呢,你確定你要在人傢學堂門口大聲喧嘩?
牽著莊文裕的符氏,狠狠瞪瞭莊雲黛一眼,不情不願的閉上瞭嘴。
莊文裕倒像是要活剮瞭莊雲黛一樣,要不是他娘狠狠的拽住他,怕是他這會兒就能上來對莊雲黛動手瞭。
莊文裕他爹,莊世忠也在,他臉色變瞭變,最後壓低瞭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字來:“你們跟我出來。”
莊雲黛心思電轉,倒也沒有拒絕:“行啊。”
到瞭小院背面,莊世忠他險些壓不住有些發怒的神色:“你們來這做什麼?……這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莊雲黛呵呵笑瞭一聲:“怎麼就不能來瞭?”
莊世忠哼笑一聲:“進這周氏學堂,可是要束脩的!”他上下打量一圈莊雲黛,惡意的扯瞭扯嘴角,“你們,有錢嗎?”
莊雲黛氣定神閑:“就不勞你操心瞭。”她眼神落在莊文裕身上,微微一笑,“有那個功夫操心別人傢交不交得起束脩,倒不如操心下自己兒子,說不定啊,有些人交得起束脩又如何,還不是白白浪費錢~”
“你這個小蹄子!”莊雲黛這話,成功激怒瞭符氏,符氏朝莊雲黛揚起瞭巴掌,臉上神色有些扭曲,“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現在這小賤人已經不算她侄女瞭,她直接上手打,也不會有人再說她苛待二房侄女!
符氏眼裡閃過一抹快意的狠戾。
隻是那巴掌還未落下,他們身後就傳來周夫子那又驚又怒的聲音:“你這是在做什麼?!”
符氏趕忙放下瞭手,賠笑道:“周夫子,是我這侄女對我言語不敬,我一時上瞭火……”
周夫子很是不滿的打量瞭符氏一眼,猶自帶著一分怒意:“這裡是學堂周遭!你們有什麼恩怨,自回傢處理,在學堂這大打出手,像什麼樣子!”
別看符氏在莊雲黛面前橫,但在周夫子面前,她唯唯諾諾的,不停的賠笑應是。
好不容易才把周夫子的怒氣給哄瞭下去。
周夫子哼瞭一聲,看向莊雲黛:“你們又是來做什麼的?”
莊雲黛笑盈盈的遞去手裡的籃子,籃子上頭蓋瞭塊佈,隻能看得出鼓鼓囊囊的,東西不少的樣子:“夫子好,先前我來拜訪過您,同您說過。今兒是帶舍弟來入學的。這是束脩。”
周夫子還未接過莊雲黛手裡的束脩籃子,符氏已經迫不及待道:“周夫子別接啊!你不知道,這幾個就是窮鬼,肯定拿不起束脩,故意糊弄人的!”
她高高舉著自己的束脩籃子,裡頭放著一條咸魚,一塊臘肉,並半吊錢。
“——最起碼,也要像我這樣以表誠意吧?”符氏有些得意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