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氣一直沒好起來,通常是雪停瞭半日,便又起來瞭,再洋洋灑灑的下個大半日,如此循環。
每日清晨掃雪的時候,都得拿棍子去捅一捅積在屋簷上的雪,生怕把屋簷給壓塌瞭。
大雪封山,將平嶺縣與外頭的道路都封隔起來。
除去平嶺縣附近的幾個村落,旁的地方連山路都堵住瞭。
平嶺縣這糧食價格一路飆升。
這會兒就顯出莊雲黛在下雪初期,大量存糧的好處瞭。
那會兒糧價雖說有點小幅度上升,卻也沒怎麼漲,畢竟誰也沒想到,這雪都停瞭,後頭竟又下起來,還下個沒完沒瞭瞭。
唯有莊雲黛,瘋狂的囤瞭一大波糧食與各種幹菜。
以她囤的這個量,別說是大雪封一個冬季瞭,就是封個五六年,地窖裡存的糧食幹菜一類,也足夠她們一傢子用的瞭。
像旁人傢的吃食小店,哪怕還在開著店的,店裡頭的物價也都翻瞭倍去,倒不是因著店主黑心,實在是采購的成本大大提升瞭。
莊雲黛的串串店,價格卻是分毫未變,甚至還又加瞭鹵肉這一塊的售賣,每日的生意,火爆到莊雲黛泡在店裡都有些忙碌不開,後頭她又招瞭兩個夥計,這才稍好瞭些。
這三雲串串在這大雪封山的冬日,依舊沒漲價,這哪怕是隱隱嫉妒三雲串串生意火爆的人,都挑不出半點不是來。
在百姓之中,三雲串串的口碑更是好得爆棚,明顯能看出,這三雲串串,是要一路長虹下去瞭。
……
胡嬸子這幾日也很忙,白日裡忙完店裡的事,晚上哄完斌哥兒睡覺,還要去燉些滋補的湯羹,送到她男人那裡去。
莊雲黛心疼胡嬸子忙碌,有時候也勸她,多休息休息。
胡嬸子隻笑著搖頭,有些嘆息:“我傢那口子,前些年在采石場吃瞭不少苦,虧空瞭身子,我給他好好補一補。”
莊雲黛也沒旁的法子,隻能幫著胡嬸子多帶帶斌哥兒。
斌哥兒有時晚上迷迷蒙蒙的睡醒,發現身邊是黛黛姐在挑著燈看書陪他,他娘又出去瞭,他心下不由得有些委屈。
這晚,斌哥兒醒來,他娘依舊不在,炕邊坐著的人,是正在挑燈看書的莊雲黛。
“大姐姐。”斌哥兒奶聲奶氣的喊著莊雲黛,有些委屈的從被子裡鉆出來,一拱一拱的往莊雲黛懷裡鉆。
莊雲黛摟住三歲多的奶娃娃,細聲細氣的問他:“斌哥兒醒瞭?再睡會兒?”
斌哥兒搖瞭搖頭,甕聲甕氣道:“大姐姐,我娘又出去瞭?”
莊雲黛“嗯”瞭一聲:“給你爹送湯羹去瞭。”
斌哥兒窩在莊雲黛懷裡,莊雲黛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他,屋子裡的炭爐燒得暖暖的,他迷迷糊糊道:“我不喜歡爹……爹喝瞭酒好兇……”
“娘,娘又把攢的銀錢都翻出來給爹送去瞭……”
斌哥兒說得迷迷糊糊的,莊雲黛卻聽得心下稍稍一頓。
胡嬸子過得很是節儉,她是十日結一次工錢,胡嬸子領瞭工錢,幾乎都會珍而重之的攢起來。
眼下看來是都給瞭她男人。
莊雲黛心下嘆瞭口氣,不過這也是旁人的傢務事,她不好指手畫腳說些什麼,便搖瞭搖頭,隻輕輕的哄著斌哥兒:“睡吧,乖。”
斌哥兒在莊雲黛的懷裡,乖巧的睡瞭過去。
胡嬸子披星戴月的回來時,看到睡在莊雲黛懷裡的斌哥兒,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一迭聲的跟莊雲黛道謝。
“嬸子,跟我說這些不就見外瞭麼?”莊雲黛把書收瞭起來,離開的時候,想瞭想,還是委婉的問瞭一句,“嬸子,叔還酗酒嗎?”
胡嬸子眉眼帶笑,還有些激動,同莊雲黛道:“我傢那口子跟我保證瞭,往後再也不酗酒瞭!……他跟我說,采石場那邊不歸縣衙管,眼下大雪封山,新的管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進來,他要在縣裡找些活計呢!”
莊雲黛愣瞭下:“啊,這挺好的。”
隻是她心底隱隱還有個疑惑,既然是要找活計幹,那為什麼還要問胡嬸子要銀錢?
不過這個問題就有些過於涉及私密瞭。
莊雲黛想瞭想,還是沒問出口,隻是同胡嬸子笑道:“……往日嬸子都是晚上去給叔送些湯羹,明兒我在店裡盯著,嬸子白天過去給叔送湯羹吧,也免得斌哥兒晚上醒來看不到嬸子要找嬸子。”
胡嬸子一聽,心裡就漫上來一些對兒子的愧疚,同時也對莊雲黛更感激瞭:“好好好,那,那我就明兒白日過去,多謝黛姐兒瞭。”
翌日,就按照跟莊雲黛說好的,胡嬸子白日裡做好瞭滋補的湯羹,給她男人拎瞭過去。
但一直到下午,串串店都快要關門瞭,胡嬸子才回來瞭。
她有些訕訕的,跟莊雲黛解釋:“許是我沒先跟他說好,他出去找活計瞭。我在那兒等瞭他許久,都沒見他回來,便把食盒給他放下,先回來瞭。”
莊雲黛點瞭點頭,心下疑雲卻越深瞭些。
夜幕降臨,三雲串串店關店之後,店門被砰砰砰的砸響瞭,動靜大極瞭。
隔壁人傢養的狗都瘋狂的叫瞭起來。
莊雲黛皺瞭皺眉,披上鬥篷,幾乎是跟胡嬸子一道來到瞭院子。
胡嬸子有些謹慎,壓低瞭聲音跟莊雲黛道:“這動靜不對勁,你先別出去,我從咱們小院門口那開門,繞過去悄悄看一眼。”
莊雲黛卻一把拉住胡嬸子:“嬸子,外頭要是來者不善,你從後門那繞過去,反倒是更危險。我們先不開門,去問問。”
胡嬸子一想也是,點瞭點頭。
兩人沒打燈籠,隔著前頭的鋪面,揚聲問道:“誰啊?”
“胡美菊是不是住在這裡!”
一道粗獷的聲音響瞭起來。
胡美菊是胡嬸子的閨名,很少有人知道。
胡嬸子一聽那粗獷的聲音這般說,就愣住瞭。
莊雲黛皺瞭皺眉,問道:“什麼事?”
那道粗獷的聲音冷笑一聲:“胡美菊,我就問你,你管不管你男人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