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黛領著王翠翠她們從小院的院門處進瞭門。
王翠翠她娘還是頭一遭來,一進這小院子,見院子裡收拾得井然有序,幹凈又整潔,一排排房屋的屋簷下,掛著些農傢的幹玉米幹臘肉的,一見就喜歡得緊:“這院子看著很是不錯。”
王翠翠她爹問莊雲黛:“這些貨你打算放哪個屋?”
一副挽起袖子要給莊雲黛直接卸到屋子裡去的模樣。
莊雲黛忙攔住王翠翠她爹:“叔,山裡出來路還不好走,你們這一路從向陽村過來,肯定很累瞭,趕緊去屋子裡歇歇,我給您倒碗茶。”
王翠翠她爹:“不急,我先把貨給卸瞭。不差這一會兒。”
農傢人著實太過淳樸,莊雲黛實在拗不過,揚聲喊道:“陸護院。”
陸霽青從前頭串串店裡出來。
沒說話,隻抬眼看向莊雲黛,意思是讓莊雲黛有事直說。
莊雲黛對陸霽青這冷淡的性子也是很習以為常瞭,她絲毫不介意,也沒跟陸霽青客氣:“陸護院,我叔給帶瞭好些東西來,你幫著卸卸貨。”
陸霽青什麼也沒說,便走瞭上去,直接搬起其中最大的一垛:“搬去哪裡?”
王翠翠她爹娘還是頭一遭見陸霽青,都有些呆。
尤其是見著這長得跟神仙一樣的男子,面無表情徒手就把一大垛白崧給搬起來時,那種說不出的感覺更強烈瞭。
莊雲黛嫻熟的吩咐著陸霽青:“放地窖裡吧。”
陸霽青沒再說什麼,直接往地窖那邊走。
王翠翠她爹反應過來,趕忙也搬瞭些東西,跟著陸霽青往地窖那邊走。
王翠翠她娘看著陸霽青的背影,不由得有些緊張,小聲的問莊雲黛:“這就是先前翠翠回來跟我說的那個,陸護院?”
王翠翠在一旁聽著,興奮的直點頭:“是是是!娘,我沒跟你說謊吧?!陸哥哥是不是長得特別好看?!”
王翠翠她娘把女兒湊到她跟莊雲黛之間的小腦袋往一旁撥瞭撥,眼神炯炯的看向莊雲黛。
莊雲黛應瞭聲:“嬸子,怎麼啦?”
“這生得也太好看瞭些……”王翠翠她娘真切的替莊雲黛擔心,後面那話卻是沒有說出口。
這麼好看的男子,住在傢裡頭,未免有些瓜田李下的,旁人傳閑話怎麼辦?
不過她轉念一想,傢裡還住著胡嬸子呢,再說瞭,這陸護院長得再好看,也是來當護院的。誰傢護院不跟主人傢住在一塊?
萬一夜裡進賊瞭怎麼辦?
這麼一想,王翠翠她娘就又有些釋然瞭。
不管怎麼說,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陸霽青雖說長瞭一副貴公子的模樣,但他到底是在采石場裡被磋磨過的,做起力氣活來,輕車熟路的很。
很快就跟王翠翠她爹,把那一板車的貨,都給卸到瞭地窖裡。
王翠翠她爹對陸霽青也改觀瞭。
淳樸的農村人,對任何一個不偷懶,肯下苦力幹活的人,都會有天然的好感。
“挺好的。”王翠翠她爹誇瞭陸霽青一句。
陸霽青沒什麼表情,對著王翠翠她爹點瞭點頭,又平靜的問莊雲黛:“還有旁的活嗎?”
莊雲黛道:“沒啦,你回屋休息會兒吧。”
陸霽青點瞭點頭,沒說什麼,轉身走瞭。
幹脆又利落。
王翠翠她娘看著更放心瞭。
莊雲黛帶著王翠翠一傢子進瞭堂屋,王翠翠憋瞭很久,終於忍不住瞭,嘰嘰喳喳的問莊雲黛:“彤彤是出去玩瞭嗎?什麼時候回來呀?”
莊雲黛笑道:“彤彤跟著阿期一道去歐老爺子那上課瞭,得下午才能回來。”
王翠翠一聽,不由得有些羨慕:“真好,彤彤也能去上學瞭。”轉念她又有些釋然,“不過要我去上學的話,我也坐不住,彤彤也是厲害的。”
莊雲黛被王翠翠這孩子氣中又帶點兒老氣橫秋的話給逗笑瞭。
她給王翠翠的爹娘倒瞭茶,殷切道:“叔,嬸子,一會兒我整治一桌菜,客房是時常收拾的,一會兒我再去拾掇一下,你們在傢裡歇歇?”
王翠翠她娘連忙擺手:“一會兒還得去買些東西,下午就得趕回去。”說到這,她滿面紅光,“對瞭,黛姐兒,我還沒跟你說,你迎金哥,又要辦喜事瞭。”
莊雲黛不由得有些震驚:“這麼快?”
年前臘月的時候,王迎金才辦過一場,但因著當時的新娘子已然珠胎暗結,懷瞭表哥的孩子,王傢人察覺後,便退瞭這門親。
“是啊。”說到這,王翠翠她娘就喜上眉梢,“所以說這緣分,有時候來瞭,擋也擋不住……就你迎金哥,過年那會兒,在河邊見一個姑娘要往冰窟窿裡頭跳,趕忙把人給攔住瞭。原來那姑娘定瞭親的未婚夫死瞭,她守瞭望門寡,娘傢人非得逼她嫁過去,跟個牌位拜堂,姑娘不樂意,索性以死明志。你迎金哥把人攔下後,又開導瞭好久,這事他也就忘瞭。結果後頭,大概是那姑娘的娘傢想開瞭,又開始給她說人傢,正巧嘛,說到你迎金哥身上。兩人一個是成親當天退親,一個是守瞭望門寡,也算般配,一見面,就互相認出來瞭——這不,一來二去的,這日子都訂好瞭,就下個月,也沒幾日瞭。”
莊雲黛一聽還有這等巧合之事,也不由得感慨緣分之奇妙。
“那到時候我一定去給迎金哥捧場。”莊雲黛笑道。
王翠翠她娘笑道:“可說好瞭,來歸來,不許再帶東西瞭。”
莊雲黛笑著沒接話,心裡卻想,那可不成。
先前那銀鐲子,王翠翠她娘後面還是堅持退給瞭她。莊雲黛過年那會兒,去打小銀魚,索性把那銀鐲子也給融瞭。
到時候迎金哥娶新媳婦,她得送份新的新婚賀禮!
莊雲黛心裡盤算的好好的,嘴上就把話題給岔開瞭,笑著問起瞭王迎銀跟王迎鐵的近況。
說起這倆兒子,王翠翠她娘也是高興:“你迎銀哥,這翻過瞭年,就跟著隔壁村木匠學手藝去瞭。迎鐵呢,也跟瞭個老練的泥瓦工學著手藝,這日子,是越過越有盼頭瞭。”
王翠翠忍不住接話:“還有我呢,”她一揚小下巴,同莊雲黛有些高興的宣佈,“黛黛姐,我開始跟著娘學繡花啦。你等著,估摸著沒多久,我就可以給你跟彤彤還有阿期繡香囊啦。”
王翠翠躊躇滿志的宣佈。
王翠翠她娘在一旁含笑看著嬌俏的小女兒,眼裡滿滿都是幸福。
莊雲黛不由得也替王翠翠一傢子感到高興。
中午,莊雲黛留王翠翠一傢子用瞭飯,下午又陪著去買瞭好些王迎金新婚要置辦的東西,這才把人給送瞭回去。
王翠翠有些遺憾,這次來沒能見到莊雲彤。
不過她給莊雲彤留瞭個小荷包,荷包裡裝著她從河邊撿的好些漂亮的鵝卵石。
“讓彤彤擺在窗邊玩。”王翠翠仰著小臉,同莊雲黛道。
莊雲黛鄭重其事的點頭:“好。”
王翠翠一傢子走瞭。
隻是坐板車回向陽村走到一半,王翠翠從身上摸瞭摸,咦瞭一聲,又摸出個荷包來。
荷包裡放著一串格外精致的小銀魚。
王翠翠她娘一看就明白瞭,這定然是莊雲黛偷偷放在王翠翠身上的。
王翠翠她娘忍不住笑著嘆瞭口氣,看著有些忐忑的小女兒:“算瞭,你拿著玩吧。”
到瞭向陽村,瘸子鄭把王翠翠一傢送到瞭傢門口,他趕車回去時,路上有村人跟他閑聊:“瘸子鄭,這是去哪啦?”
瘸子鄭挺瞭挺胸:“去瞭趟縣城,哎呦,你們是不知道,現在黛姐兒,在縣城日子過得可好啦。”
他繪聲繪色的給人描述瞭一遍莊雲黛那小店,那小院,聽得旁人艷羨極瞭。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在拐角的陰暗處,莊文香神情陰冷的站在那兒,瘦削枯萎的臉上,滿是怨憎。
她過得這般淒慘,憑什麼,憑什麼莊雲黛那麼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