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黛挑瞭挑眉,在莊文香哭哭啼啼控訴的背景音中,鎮定無比的同周遭的食客們道:“大傢方才可都看得清楚,咱們可沒有一個碰到我爺爺奶奶的,是我爺爺倒下去帶倒瞭我奶奶,然後我這堂姐,又撲瞭上去,把我奶奶給壓暈瞭。”
食客們方才個個都被嚇瞭一跳,真要論起來,也是他們七嘴八舌的話氣倒瞭莊老童生。
但這會兒,莊雲黛把他們給擇得幹幹凈凈的。
食客們自然是心下一邊感念,一邊紛紛點頭應是:“沒錯,是這樣。”
“哪怕去瞭衙門,我也是這話——除瞭陸護院把意圖偷錢的人給丟瞭出去,旁的,從頭到尾咱們可都沒碰過這老兩口。”
“就是就是!”
莊雲黛十分滿意,對胡嬸子道:“嬸子,離這不遠有個醫館,你去醫館那請個大夫來吧。”
胡嬸子趕忙應瞭一聲,把腰間圍裙一摘,急匆匆的就出去叫大夫瞭。
莊文香還在那搖莊李氏。
莊雲黛冷眼看著:“奶奶年紀大瞭,你要是想讓她死得更快點,你就搖散她的那把老骨頭吧。”
莊文香渾身一僵,這會兒也不敢再搖晃莊李氏瞭,生怕莊李氏真要咽瞭氣,到時候她就說不清瞭。
莊世忠這會兒也終於扶著快要摔斷的腰進來瞭,他看到莊雲黛就想揚起巴掌,但陸霽青隻面無表情的往莊雲黛身前一站,莊世忠立刻瑟縮瞭下。
他有些悻悻的放下瞭胳膊,咬牙忍痛道:“黛姐兒,你也太狠的心!……族譜上的字算什麼,那可是你親爺爺奶奶,你都能下得瞭這狠心!”
莊雲黛一點都別生氣,她奇道:“大伯這什麼話,我又如何狠心瞭?奶奶被爺爺砸暈瞭,我可是去使人請大夫瞭,這又叫下什麼狠心?”
食客們也紛紛幫腔:“是啊,莊東傢也是倒黴,你們突然冒出來,差點把莊東傢的店給砸瞭,莊東傢還給你們找大夫,已經是很厚道瞭!”
莊世忠原本就辯不過莊雲黛,這會兒還有那麼多張嘴給莊雲黛幫腔,他更是被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渾身都氣得打顫,又羞惱又憤怒。
而在此時,有人認出瞭莊文香。
那是個給府上小姐來買串串解饞的丫鬟。
“咦,那不是朱府的姨娘嗎?”那丫鬟皺著眉,躲在人群裡跟同行的小姐們對著莊文香指指點點,“我先前跟小姐去朱府做客的時候見過她,可囂張瞭,比朱夫人那正牌夫人看著氣焰都大。”
莊文香哪裡想得到,這裡竟然有人認識她,她臉色頓時就青瞭,恨不得拿袖子把臉給遮擋起來。
但因著她先前給人就沒留下什麼好印象,這會兒丫鬟躲在人堆裡,說她小話說得肆無忌憚的。
莊雲黛在一旁幽幽道:“別說瞭,我這堂姐已經不是朱府的姨娘瞭,再說這種話,是壞瞭朱府的名聲。”
“啊?怎麼一回事?”小丫鬟仗著自己在人群裡,肆無忌憚的吃瓜,還發出瞭疑問。
莊雲黛斂瞭眉,幽幽道:“她夥同她母親,綁架瞭我妹妹,想要我這串串的配方,所以她母親被官府抓瞭,她被朱府趕回瞭莊傢。”
眾人嘩然:“還有這麼一遭事!”
“呸!這人是怎麼有臉來找莊東傢的?”
“真是無恥!”
“無恥至極!”
在眾人的鄙夷聲裡,莊文香恨不得鉆到地底下去,臉色難看極瞭。
好在這會兒,胡嬸子終於把大夫請回來瞭。
眾人默契的讓出一大圈空來,讓大夫給倒地不醒的莊李氏把脈。
這一把脈,大夫就怒瞭:“胡鬧,是誰在病患氣血翻湧暈倒後,又移動病患瞭?這脈象亂的——”
莊雲黛立馬道:“無人移動,隻是我這堂姐,撲到我奶奶身上,想把她搖醒,搖瞭許久罷瞭。”
大夫怒不可遏,瞪瞭莊文香一眼。
莊文香這會兒隻覺得眾人望過來的眼神,都好像帶瞭刺一樣,她臉有些慘白。
最後還是莊雲黛找瞭個門板,找瞭人幫忙,把昏迷不醒的莊李氏給抬到瞭距離這不遠的醫館去。
莊老童生倒是沒事,就是挨瞭不少罵,難免有些灰頭土臉的。
莊世忠更是一瘸一拐的扶著腰,跟著也進瞭醫館。
莊文香一出瞭門,就拿袖子擋住瞭半邊臉,腳步匆匆,恨不得飛出去。
她這會兒恨死莊雲黛瞭!
這一趟是真的賠瞭夫人又折兵!
莊雲黛送走瞭這一傢子瘟神,回到水磨巷子,去串串店同食客們又交代瞭幾句,並表示今兒這頓她請瞭,作為打擾到他們用餐的賠償。
食客們笑得咧開瞭嘴,還在那勸莊雲黛:“這也不是莊東傢想的。莊東傢倒黴嘛,攤上這樣的親戚。”
“誰說不是呢!”
“哎,以後再見到他們,就直接別放進來瞭,打出去算瞭!”
“就是就是!”
食客們紛紛發聲。
莊雲黛謝過瞭諸人的好意,又回瞭後頭的小院。
小院裡一片寧靜,粗壯樹枝下,她給彤彤找人紮的秋千,在風中微微晃動著。
今兒天氣好,院裡的書桌上還攤著兩本書,是阿期曬在那兒的。
莊雲黛看著看著,心緒便又十分平穩下來。
她眼下的日子,安靜,美好。
若是有人想來打破這樣的日子,就別怪她不客氣瞭!
……
莊李氏這次摔得不輕。
莊雲黛去看望瞭一次,還留瞭五十文錢。
她情真意切道:“奶奶,雖說你沒有管過我們姐弟三個,平日裡也總是忽視我們姐弟三個,還把我爹爹在戰場上的賣命錢都給瞭大房,且我們這會兒也隻是普通的族親瞭,但——我終究還是要叫你一聲奶奶,這五十文錢,算是我的一份小小心意。”
莊李氏躺在醫館的診塌上,氣得瞪圓瞭雙眼,但她說不出什麼話來。
——這也是摔倒的後遺癥之一,大夫說隻能靠慢慢養回來。
也可能養不回來瞭。
莊世忠看著這五十文,更是恨不得直接把五十文錢扔到莊雲黛身上,讓她滾。
莊李氏這病,少說也要花五兩銀子,五十文,哪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