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黛有些訝然的看向莊世農。
莊世農撓瞭撓頭,有點不知道怎麼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退伍……應該算吧?就是我要走的時候,我上峰說讓我等任令……”
莊雲黛“啊”瞭一聲。
任令?
這是……要當官的節奏?
莊世農還生怕閨女兒子誤會什麼,忙道:“閨女,兒子,放心,爹有的是力氣,不管怎麼樣,也不會讓你們餓著的。”
說完這話,他就是一噎。
對瞭,他傢黛黛掙錢是把好手,就算沒他,孩子們也不會餓著的……
莊世農頓時心中百感交集。
莊雲黛想瞭想,同莊世農道:“爹,你要是任令下來,你要去別地上任嗎?”
莊世農想起這個,就頭疼。
他聽他上峰的意思,是他要做官瞭。
但他又覺得,雖說他立瞭幾次軍功,但他統共就認識幾個字,哪裡就能做官瞭?
所以莊世農根本就沒把事當一回事。
這會兒跟兒女團聚瞭,莊世農更是覺得,算瞭,還不如不當什麼勞什子軍官。
“估計也沒我什麼戲,我上峰可能也就隨口那麼一說。”莊世農倒是看得很開,他想起什麼,一拍腦袋,從懷裡掏出個佈包來,遞給莊雲黛,“對瞭,這個給你。”
莊雲黛接過來:“這是什麼?”
莊世農撓瞭撓頭:“有次我帶隊剿滅瞭敵人一處倉庫,論功行賞時,我上峰給我抓瞭一把。還有先前我救瞭個幾個公子哥模樣的人……”他指瞭指自己臉上的疤,“有一道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後來我上峰又給我抓瞭一把。”
莊雲黛下意識顛瞭顛,打開一看,差點沒被閃著眼。
竟然是滿滿一佈袋上好的明水珍珠!
顆顆圓潤,足有拇指般大小,堪稱是絕品!
莊世農朝莊雲黛咧嘴笑瞭笑:“我也不懂這個,就知道這些珍珠挺好看,比我上峰傢的小姐發髻上戴的要好看得多!……你拿去,跟彤彤去做點首飾戴戴!”
莊雲黛笑彎瞭眼,沒跟莊世農客氣:“謝謝爹!……不過戴這個太招搖瞭,咱們留一些就好,餘下的把它給變賣瞭,置換些產業,爹你看行嗎?”
莊世農聽得很是高興,女兒跟他商量這個,這是沒把他當外人啊!莊世農連連點頭:“好好好,就按你說得來!我也不會操持這些,你們娘又……”
莊世農臉上閃過一抹黯淡。
莊雲黛十分自然的接過話來:“爹你放心,這些女兒會啊。保證把傢裡操持的妥妥當當的。”
莊世農方才那一瞬間的鬱鬱一掃而空,他連連點頭:“好好好,閨女這樣說,我就放心瞭!”
他又想起什麼,從懷裡又摸出個包袱來,遞給莊雲黛:“你看看這個,這個喜歡不?”
莊雲黛已經有瞭心理準備,但打開包袱,又解開裡頭的油紙,一股異香撲鼻而來的時候,她差點沒拿穩手裡的包袱。
莊雲黛:“!!!”
莊世農獻寶一樣:“喜歡嗎黛黛?給你跟彤彤熏衣服用!”
熏衣服?
莊雲黛立即把這油紙給包上瞭!
這,這也太刺激瞭!
這東西,莊雲黛先前在縣令夫人那見過,指甲大的一塊,香的很,放在小小的獸足雕花鏤空香爐裡,點上能著半天,香氣四溢,整間屋子都是熏熏然的清香。
縣令夫人當時跟她感慨,這叫香魘木,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就要好幾兩銀子。
莊雲黛忍不住低頭看向手裡的油紙包。
這一塊香魘木,足有她一個手掌那般大!
這得是多少銀子?
幾百?
不,估摸著要幾千兩銀子!
幾千兩銀子的東西給她們熏衣服?
不,爹,我不許你這樣奢侈!
莊雲黛火速把包好的油紙包,又拿包袱皮給包緊瞭。
縱然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小富婆瞭,還是手有些抖。
這一手拎著價值千兒八百兩的珍珠,一手拿著價值幾千兩的香魘木,莊雲黛覺得自己——
快樂極瞭!
“爹,你知道這是啥不?”莊雲黛晃瞭晃手裡的包袱。
莊世農撓瞭撓頭:“不大清楚,就是覺得這木頭香得很,我想著你們小姑娘傢傢的肯定喜歡,我就留下瞭。”
莊世農是頭一個帶兵攻進敵人大營的。
他上峰大手一揮,獎勵他在敵軍首領的私藏中拿一件東西。
他便拿瞭這個。
聞著老香瞭,油紙一包,也不顯眼,就是塊木頭。
他想著,給他的寶貝閨女拿來香衣服倒挺好的。
莊雲黛也沒瞞著他,如實告知:“爹,這個估摸著價值要幾千兩。我會自己配香料,不用拿這個薰衣裳,咱們也把它給賣瞭吧?”
“幾千兩?這麼值錢?”莊世農也被嚇瞭一跳。
他繼而又有些興奮:“你把它賣瞭,換瞭的錢你們姐弟仨想咋花咋花。”
莊世農高興極瞭。
莊雲黛笑道:“我們幾個又不是敗傢子,哪裡花得瞭這麼多錢。”
莊世農撓瞭撓頭:“那剩下的銀錢你拿著操持傢用吧……咱們傢也沒個主事的女主人,我聽說旁人傢這種情況,都是長女頂上的……黛黛,會不會太辛苦你?”
莊雲黛笑容深瞭幾分。
她聽出來瞭,她這爹,果然已經沒瞭跟莊傢那些人一道生活的念頭。
她隻笑道:“怎麼會?爹,你隻管放心。”
莊世農朝莊雲黛樂呵呵的一笑。
散過步後,莊雲黛把旁邊那院子的主屋給簡單收拾瞭下,又往床上鋪瞭層新被褥,便讓莊世農歇息在這邊瞭。
莊世農還有些不大好意思,催著女兒趕緊回去歇息:“天色也不早瞭,我自己搗弄就行,你趕緊回去歇息,還在長身體呢,這每日裡一定要休息好。”
莊世農念叨著,話裡卻是對女兒滿滿的疼愛。
莊雲黛心裡暖暖的,應瞭一聲,“爹,那我就先回那邊院子瞭,你有啥事就去隔壁院子找我們就行。”
莊世農連連點頭,又不放心,雖說離著那扇連接兩個院落的門就幾步路,他還是把莊雲黛送瞭過去。
莊雲黛穿過院墻中間的門,朝莊世農擺擺手,示意他回屋去。
莊世農也怕女兒覺得他太膩歪,又囑咐瞭一句“早些睡”,這才回去瞭。
莊雲黛嘴角含笑,回屋的時候,路過院落中間那座單獨的小屋子,她腳步一頓。
裡頭沒亮燈,曾經借住在這兒半年的人,也已經離開瞭。
但莊雲黛也隻是腳步稍稍一頓,她沒有駐足,也沒有回頭,直直的往主屋行去。
過去的,就讓他隨風消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