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心道,果真是山野裡出來的,半點規矩都不懂。
她深深的吸瞭口氣,耐著性子道:“莊大姑娘,方才那事,女子不應強出頭,不然,讓外人看瞭笑話去,就不好瞭。”
莊雲黛“哦”瞭一聲,很是平靜的反問:“所以,我就該任由他羞辱,然後什麼也不做嗎?這樣就是對的瞭?”
孟氏被莊雲黛這反問,問的是啞口無言,又有些憋火。
哪有這樣當官傢小姐的?!
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隻能深深的吸瞭口氣,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柔柔和和的,像個好繼母的模樣:“莊大姑娘,話不是這麼說。他好端端的,為何要羞辱你呀?女孩傢在外面拋頭露面,本就有這樣的風險。”
莊雲黛語氣平靜從容的很:“他為何要羞辱我?難道不是因為他是個歹人嗎?孟夫人這話,怎地好像怪我不該出門一樣。”
頓瞭頓,莊雲黛又笑盈盈道:“好在,孟夫人不是我傢的長輩。不然,怕是要把我錮在傢中,不許出門瞭。”
孟氏為之語結。
其實她就是這個意思,但莊雲黛怎地說得這般光明正大?
好人傢的女兒,哪有天天出來拋頭露面的?
等她當瞭莊雲黛的繼母,頭一件事,就是好好管管這個沒有規矩的繼女!
免得到時候也連累她丟人!
正在此時,店裡的夥計有什麼事要找莊雲黛,站在門口對著莊雲黛喊瞭一聲“東傢”,莊雲黛應瞭一聲,正要跟孟氏告辭,孟氏卻猶如聽到什麼見鬼的話一樣,滿臉驚駭。
“這店……這店是你開的?”孟氏猶如見瞭鬼。
莊雲黛本要走,但孟氏那臉色著實太有意思瞭,莊雲黛頓住瞭腳步,意味深長的笑瞭笑:“是呀。是我開的。”
孟氏深深的吸瞭一口氣,費勁瞭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別把鄙夷的神色擺到臉上:“……你這鋪子,讓底下的人替你經營就好,哪有自個兒出面經營的?這樣,跟商女有什麼區別瞭?”
孟氏覺得自己苦口婆心的很,“莊大姑娘,你聽我一句勸,你父親眼下已是朝廷授瞭官的武將,你是正兒八經的官小姐,你何苦做這些自降身份的事?看看先前那無禮之徒,若非你出面經商,給瞭他這個機會,他又如何能羞辱到你?……莊大姑娘,我聽說你還有個弟弟,已經在讀書瞭。你若是這般繼續經商,日後你的弟弟又該如何自處?”
孟氏越說越覺得自己必須得把莊雲黛這事給處理瞭。
不然等她嫁給瞭莊世農,生瞭孩子,她的孩子,豈不是會因為有個商女姐姐而被人看輕?
莊雲黛定定的看著孟氏。
孟氏原本激動得很,但被莊雲黛這樣一看,她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你這般看我作甚?”
莊雲黛冷冷的綻出一抹笑來:“我在想,孟夫人還真是閑得很啊。孟夫人與我非親非故,卻跑來對我傢的事指手畫腳。我爹爹都沒有說過我半個不字,孟夫人是以什麼身份,對我說出這番話的?”
孟氏被莊雲黛問得臉都漲紅瞭:“我……”
這是在罵她多管閑事!
莊雲黛冷冷一笑:“我很好,我弟弟也很好。我現在真是慶幸,還好孟夫人不是我傢的人,想來孟夫人對我這般看不過眼,也不會想當我的傢人,對吧?……所以,孟夫人,你一個外人,就不要對我傢的事指手畫腳瞭。不然,難免有些像是吃咸菜吃多瞭——多管閑(咸)事瞭!”
孟氏被莊雲黛直言不諱的一番嘲諷,又羞又氣,臉漲得通紅,渾身都在發抖。
莊雲黛說完,也不看孟氏的反應,她禮數十足的朝孟氏屈膝行瞭個禮:“好瞭,孟夫人,我還有事,先去忙瞭。”
說完,掉頭就往店裡去瞭。
孟氏氣得站在那兒好半晌,丫鬟又低聲勸瞭許久,這才緩過勁來。
待孟氏回瞭府,便被她爹兵部侍郎給叫瞭過去。
兵部侍郎這次正式跟她說起瞭與莊世農結親這事。
他捋著胡子,顯然對莊世農滿意極瞭:“……我今兒查瞭下,他先前在戰場上的軍功,是個實打實靠著軍功走上來的。軍功在手,再加上有安北侯這樣的武將第一人保駕護航,怕是以後前途無量。”
他看著守寡的女兒,覺得是從未這般順眼過,“苒香啊,明兒為父就去找老郭,讓他給撮合一下。”
孟氏稍稍白瞭臉。
“爹,”孟氏猶豫道,“先前有些誤會,我今兒約瞭郭將軍的夫人出門逛街,也尋瞭幾次機會提這事,她一直閉口不提。”
兵部侍郎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這倒無妨,老郭總得賣我幾分面子。若實在不行,我就直接去跟那莊世農提這事。同我們孟府結親,難道對莊世農不是天大的好事?他怎麼可能不答應。”
孟氏一想,也是。
沒有華氏,隻是少個中間人罷瞭,難道還能阻瞭這樁親事?
再想想今兒下午莊雲黛那番話,孟氏又是一咬牙。
等她成瞭那個莊雲黛的繼母,定要好好出手料理她一番!
翌日,兵部侍郎果真就跟郭將軍提瞭這事。
郭將軍卻隻推說,他管不瞭下屬的親事,免得以後出瞭什麼簍子,他夾在中間,對不起下屬。
這話聽得兵部侍郎不太高興。
什麼叫對不起下屬?
這意思不就是說,他女兒有問題嗎?!
兵部侍郎也來瞭脾氣,行,你姓郭的推三阻四的,那我就直接找本人去!
兵部侍郎找瞭兵部的幾個同僚,又一道約瞭莊世農去喝酒。
莊世農還有些懵,他跟兵部的人不是很熟啊,除瞭來述職的時候打過幾天交道,平日裡也沒什麼來往啊?
但這兵部侍郎也屬於他的上司瞭,又是第一次開口相邀,好似直接拒絕瞭也不太好。
莊世農猶豫瞭下,還是應瞭,但應的時候也告罪瞭,說怕是不能喝酒太晚,傢中有孩子在等,怕太晚瞭他們會擔心。
兵部侍郎一聽,對莊世農這等顧傢的男人,是越發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