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臻神色復雜,喚瞭一聲“靜萱”,見趙靜萱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他,他心底騰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你,你真要如此絕情?”
趙靜萱平靜道:“白方臻,是你先絕情在先。你將外室與外室子領進門的時候,不就早該想到這一刻嗎?——不,早從你幾年前,置辦瞭外室起,你我的夫妻情分,就已經斷瞭。”
白方臻臉色慘白。
他看著安靜柔美的趙靜萱,忍不住往前一步。
但趙靜萱摟著女兒白虞音,卻往後退瞭一步。
她神態平和,但卻堅定。
白方臻如遭雷擊。
淮陽侯夫人氣得拍著椅子扶手道:“反瞭反瞭!臻兒你莫要管這個薄情的!從來不在府裡伺候姑婆,這會兒拿喬回娘傢倒是姿態做得足!讓她走!趕緊走!——隻一點,趙氏走就走瞭,白虞音白虞琴卻是我淮陽侯府的子孫,是萬萬不能讓趙氏帶走的!”
白方臻一聽他娘這話,神色一振,眼裡也重新有瞭亮光,仿佛有瞭主心骨。
對啊,靜萱她向來疼愛兩個孩子,隻要把孩子留下,靜萱她是如何都不會走到和離那步的!
白方臻立即道:“對,靜萱,你可以回娘傢,但孩子得留下!”
白虞音小手下意識的抓緊瞭趙靜萱的衣襟。
趙靜萱摸瞭摸白虞音的小腦袋。
仿佛撐場面一樣,孩子小小的腦袋上插滿瞭珠翠,但她隻要一想起她的音音,那滿是燙傷的手,她就越發看不得這些冰冷的珠翠。
她絕對不能把孩子留在淮陽侯府。
趙靜萱沒有跟白方臻多廢話,她隻看向安北侯:“爹。”
安北侯長刀在手,怒道:“誰敢攔我閨女帶兩個外孫女回娘傢?!”
大有誰攔誰死的架勢。
淮陽侯又趕緊打圓場:“親傢,親傢,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突然聽得撲通一聲,卻是那外室王秉秋跪在瞭地上。
她眼圈通紅,眸含淚水,看上去比趙靜萱這個苦主還要更楚楚可憐:“都是奴的錯,都是奴不好。奴就不該跟瞭夫君回府……夫君,你快勸勸姐姐,奴願意帶耀兒回去,往後再也不踏進侯府半步。”
“不成!”淮陽侯夫人矢口否決,她眉含怒意,“我盼瞭大半輩子才終於抱上瞭孫子,回什麼回!——這事又不是你的錯,是趙氏,妒忌成性,容不得夫君納妾——”
說到這,淮陽侯夫人突然想到瞭什麼,眼微微一亮:“是瞭!趙氏!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這樣執迷不悟,我大可讓臻兒以悍妒的名義休瞭你!”
王秉秋垂下的眼裡,閃過一抹得意的神色來。
安北侯簡直要懷疑起自己十年前腦子裡是不是進瞭水,才答應瞭這門親事!
他這是給女兒找瞭一戶什麼人傢?!
多跟這種人傢說半個字,都是浪費時間!
“你大可試試。”安北侯冷笑一聲,也懶得說旁的,隻轉過頭去跟趙靜萱道,“閨女,等琴琴來瞭,咱們就走。”
趙靜萱點瞭點頭。
這會兒的功夫,章嬤嬤也抱著白虞琴過來瞭。
白虞琴趴在章嬤嬤的肩頭,小小的人兒還是有些困頓,揉著眼睛,含含糊糊的叫瞭一聲“娘”。
她看到瞭安北侯,又有些高興起來:“外公,你來啦?你是來看琴琴的嗎?”
滿身兇悍的安北侯看瞭小小的白虞琴,渾身戾氣都收瞭起來,瞬間成瞭一位滿身慈愛的外公:“對,乖寶,外公接你回去住啊。”
白虞琴高興極瞭,連連點著小腦袋。
她一點都不喜歡淮陽侯府。
親姐姐看瞭她隻會躲起來,府裡的那些堂姐們見瞭她又一個個陰陽怪氣的。
祖母更是,以為她聽不見,時常跟身邊的嬤嬤嘟囔,什麼“等瞭好幾年,又是一個賠錢貨”,什麼“跟她姐姐一樣不討喜”。
她是人小,但她又不是傻。
相比之下,還是外公好。
“白眼狼,都是白眼狼!”淮陽侯夫人怒聲道,“趙氏,你要走就走,但凡你今日敢帶走你兩個女兒,明兒我就讓侯爺上奏章休瞭你!”
安北侯隻嗤笑:“盡管試試。”
那王秉秋依舊跪在地上,又哭哭啼啼起來:“夫君,你快跟姐姐好好說說,姐姐怨恨奴奴能理解,但萬萬不能因為怨恨奴,而怨上瞭夫君啊……奴隻跟瞭夫君幾年,也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難道姐姐就不顧念夫妻十年的情分嗎?”
趙靜萱平靜道:“王秉秋,你不用再故意說這些看上去深明大義,實際上在惡心人的話來。從頭到尾,這事我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裡,更不用說怨恨你瞭。”
她輕輕一笑,“你也配?”
趙靜萱生得溫柔靜美,與虎背熊腰的安北侯幾乎沒有相似的地方。
若不是知情人,很難會有人相信,她是大殷戰神的女兒。
但她這一笑,眼裡露出來的幾分睥睨,讓人恍悟,這確實是戰神之女。
骨子裡留著的血,是一樣的!
王秉秋活像是被人扇瞭一巴掌,怔在瞭原地。
安北侯極為高興,哈哈大笑起來:“這才是我女兒!好樣的!走!閨女,咱們回傢!”
趙靜萱牽著白虞音,章嬤嬤抱著白虞琴,跟著安北侯便要離開。
白方臻回過神來,極度的心慌讓他終於強硬瞭一把:“不……你們不能走!”
淮陽侯也覺得,若是這樣就讓他們走瞭,他的顏面何在?
他臉色難看,給管事的使瞭眼色,不多時,侯府的侍衛把正廳外頭給團團圍住瞭。
安北侯冷嗤一聲,一揮手,帶來的親兵齊刷刷的抽出瞭長刀!
趙靜萱將白虞音拉到瞭自己懷中,章嬤嬤抱緊瞭白虞琴。
正在情勢劍拔弩張之時,外頭有人臉色發白,氣喘籲籲的跑來傳話:“永國公來瞭!”
淮陽侯愣住瞭。
那位小國公爺怎麼來瞭?!
他先前想走那位小國公爺的路子,送瞭好些禮,都被拒絕回來瞭,這次,怎麼就突然來瞭?!
還在這樣一個時候!
淮陽侯打瞭個激靈,立即道:“快請!千萬不能怠慢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