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爺爺聽瞭兒媳婦這麼說,忙就擺手拒絕:“我身體好好的,給你娘補補就行瞭!”
乖乖,老婆子一天吃兩個,就夠費的瞭,自己再吃兩個,傢裡日子咋過?
蘇小甜都想為自傢親娘點贊瞭,想得太周到瞭,竟然能想到爺爺也需要補身體。
“爺爺吃,小甜不要看到爺爺也暈倒。”蘇小甜上前,拉著蘇爺爺的手,輕輕搖晃地說。
身體虧空,可不光是奶奶虧空瞭,爺爺虧空的應該更厲害。
爺爺現在靠一口氣支撐著,才沒有倒下,這樣才是最可怕的,要是倒下,那就是山崩瞭。
上輩子,爺爺一病不起永遠離開的痛她至今都記得,這輩子不想重蹈覆轍。
蘇爺爺沒想到,小孫女會這樣說,一愣。
卻看到瞭蘇小甜眼中的恐慌。
娃兒太小瞭,這是被老婆子暈倒給嚇壞瞭。
他心疼地將小孫女兒摟在懷裡。
“乖寶不怕,爺會好好的,奶也好好的,會守著咱傢乖寶兒。
最終老兩口還是將梁秀送來的糖水雞蛋都給吃瞭。
吃的時候,老兩口還是心疼,一直想留一個給孫子們吃。
但蘇小甜守著呢,堅決要求他們吃完,湯也要喝完,一點都不能剩下。
對於小女兒這樣的表現,梁秀贊的不得瞭。
這孩子,真是個聰明的,而且還不饞嘴,真是難得。
梁秀收拾碗筷去廚房裡洗,蘇爺爺聽到孫子們回來的聲響,也出去幫忙瞭。
堂屋裡。
蘇小甜湊到蘇奶奶身邊,陪著蘇奶奶說話。
“小甜啊,剛才的雞蛋奶給你,你咋不吃嘞?”蘇奶奶摸著孫女兒的小辮子說。
她還是心疼自己一口氣竟然吃瞭兩個雞蛋。
“奶,您先吃著,我們現在吃得好,身體好著呢。”蘇小甜笑嘻嘻地說。
“你們吃得好啥啊!你看看你二爺傢的金寶銀寶,長得多好?”蘇奶奶看著瘦巴巴的蘇小甜,感慨地說。
“他們那是癡肥,不好看。”蘇小甜鄙夷地說。
蘇奶奶都忍不住失笑瞭,不過,孫女說的是嘞,二房的兩個男娃,確實太胖瞭,不好看。
還是自傢的娃好看,一個個都好看,男娃女娃都好看。
“奶,我偷偷給你說哦,我又得瞭好些票。”
“啥票?”蘇奶奶將腦袋靠近小孫女一些,悄悄問。
“不光有肉票,糖票、雞蛋票都有嘞。”蘇小甜一樣小小聲地說。
說完,還沖著蘇奶奶笑一笑,好像是對兩個人之間擁有小秘密而十分得意。
蘇小甜邁開小短腿跳下炕,跑到自己的小隔間裡。
再回來的時候,手中是一摞子錢票,她將這些一股腦地交給蘇奶奶。
“您收起來,回頭讓我爹去城裡買回來,您和我爺好好補一補。”
說起補一補這話,蘇奶奶就心疼,怎麼能不心疼呢?
“奶,我給您說啊,我們傢現在能吃得起雞蛋,您和我爺以後每天兩個雞蛋,這個沒商量。”
蘇奶奶捏著厚厚的一摞子錢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孫女兒說話都沒註意。
這娃,怎麼又弄瞭這麼一摞錢票?
她仔細地翻瞭翻,從上面不同的花樣兒辨別瞭一下,果然是各樣票都有。
錢倒是不多,不過比之前幾次也多瞭一些,竟有二十幾塊錢。
蘇奶奶將錢票用手帕包著,小心翼翼地放在枕頭下。
這段時間,因為小甜拿來的錢票,傢裡的日子過得好多瞭。
蘇奶奶忍不住感慨道:“甜啊,你真是咱傢的福星。”
“奶,小甜就是福星,她不跟著我們上山,除瞭豬草,我們都尋不到啥好的。”小九嘟嘟著嘴巴走瞭進來,正好聽到這一句話,忙不迭地說。
“九哥,你們今天得瞭啥瞭?”蘇小甜笑瞇瞇地問。
“除瞭豬草啥都沒有,連蘑菇都沒采到。”小九十分不滿意地說:“奶,您趕緊好起來,小甜就可以跟著我們上山瞭。”
“哎,奶肯定趕緊好起來。”聽著孫子的話,蘇奶奶的心情好瞭很多。
九哥,這時候,蘑菇本來就不多瞭,不過,咱傢也不缺蘑菇。”
這幾個月,他們兄妹上山,傢裡的幹蘑菇都存瞭兩大袋子瞭,足足幾十斤呢,夠冬天吃的瞭。
“小九,咋來鬧你奶瞭?上外面和哥哥們玩去。”齊良英進來,看到小九趴在婆婆炕邊,忙喊道。
男娃鬧騰,不利於婆婆養病,婆婆身邊讓小甜陪著就行。
“沒事,讓小九在這兒吧,聽聽孩子們說話,我心情也好些!”蘇奶奶可不想孫子受委屈,忙就開口。
齊良英聽瞭,也不多說話,又仔細問瞭問蘇奶奶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知道婆婆都好,才放心一些,又出去忙瞭。
蘇奶奶和孫子孫女坐在炕上說話,祖孫們說得十分開心,倒是將之前的陰雲都沖散瞭不少。
翌日,蘇老三請假,去瞭一趟縣城。
因為怕別人盯上,蘇老三是摸黑兒回來的。
回來的時候,他背上的籮筐沉甸甸的,滿滿當當,連一點兒縫隙都沒有。
因為大隊裡分瞭糧食,傢裡各種糧食都有,這一次就沒買糧食,隻有這些零零碎碎的,最多的就是蘇小甜說的有營養的肉和蛋。
蘇老三從籮筐裡拿出瞭油鹽醬醋,雞蛋、肉,還有兩包糖。
最稀奇的,他最後還拿出瞭一罐麥乳精。
傢裡的人看西洋景兒似的看著這一罐子麥乳精。
大人都見過,可小的幾個孩子從來沒見過,都好奇得很。
小九眨巴大眼睛問:“三爹,這是啥啊?”
“這是麥乳精。營養品,可精貴瞭,城裡人才能吃到。”蘇老三驕傲地回答。
“咋還有麥乳精?”蘇爺爺驚訝地問。
“爹,我今天在縣城裡遇到瞭陳部長,他和我說瞭幾句話,他聽說娘的身體不好,便給我塞瞭兩罐麥乳精,說是給娘補身體的。”蘇老三說。
“咋還收人傢的東西瞭?”說完這話,蘇奶奶忽然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點矯情瞭。
他們傢收陳部長的東西也不少瞭,好像也不差這一罐子麥乳精。
“老三,兩罐麥乳精,咋你隻拿出一罐子?”蘇老大看著已經空瞭的背簍,好奇道。
“我回來的時候路過牛棚,將一罐麥乳精留給他們瞭。我還給他們留瞭八顆雞蛋和一斤紅糖,肉沒敢留,怕傳出味道被人聞見。”
蘇奶奶笑著說:“老三你想得周到。是該給他們留一些。我們的身體雖然不好,可他們的身體更差!”
其他的人聽瞭,也沒人覺得有啥不對勁的。
雖然蘇傢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陳部長和遲傢有什麼關系。
但他們都不傻,能看出來陳部長這麼照顧他們傢,除瞭老首長的關系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傢照顧瞭牛棚裡爺孫兩個。
說起來,到底是他們占瞭便宜。
“你做得對,老三。”對兒子這樣處理,蘇爺爺很滿意。
“你今天買瞭幾斤肉?我看著有七八斤嘞。”蘇奶奶盯著桌上的肉塊說。
“娘,這是十斤肉。您給瞭我十斤肉票,正好趕上,我就都買瞭,就是沒趕上買豬板油,這些肉也肥。”
“給奶奶熬肉粥,瘦肉就行,肥肉不好吃。”蘇小甜軟弱的聲音傳來。
梁秀看看女兒,笑著說:“到底是小孩子,瘦肉都沒油水。”
沒油水,能有啥營養?
蘇小甜一愣,瘦肉和肥肉的營養也不差多少吧?
然後,她才想起來,這個年月的人普遍都缺少油水,所有的人都堅定地認為,肥肉好。
“娘,您聽我的肯定沒錯,熬肉粥用肥肉熬沒法吃。”蘇小甜說:“粥上面熬出一層油,換誰都吃不下去。”
眾人一聽都笑瞭,可不就是這麼回事?
“那就肥肉熬油炒菜,瘦肉熬肉粥吃。炒些肉臊子,給遲傢祖孫送過去。”
就在一傢子人說話的時候,李柱子來瞭。
他手裡拎著一隻雞,略顯局促地看著一屋子的人。
“柱子,你咋將雞拿來瞭?”王香花忙問。
“我傢就一隻雞,不好養,我就想著占點兒便宜,讓你傢幫我養著。我聽小四說,你們傢的雞下蛋多。”李柱子略顯局促地說。
李柱子的意思,傢裡的人都聽明白瞭,他們不讓殺雞,他就把雞送過來瞭,為的是讓蘇奶奶多吃幾個雞蛋。
李柱子,倒是個感恩的。
就當初那麼點兒恩情,竟然記到瞭現在。
“柱子送來瞭,就收下吧。”蘇爺爺捻著胡須說。
李柱子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傢裡有條件多照顧點兒就行。
蘇小甜這時候也想起來給李柱子治療癩子頭這個事兒瞭,笑著說道:“柱子叔,我前兩天和李大夫問瞭,有幾樣藥材能治療你頭上的瘡,你要不要試試?”
李柱子聽蘇小甜這麼一說,摸瞭一下頭上的瘡說:“算瞭,要是真的有辦法治,就不會拖到現在瞭。”
但蘇奶奶聽小孫女這麼說,卻覺得,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
“柱子,你就聽小甜的試試,左右也費不瞭幾個錢。”
“就是,柱子叔,就是幾味藥材,煮水,每天洗頭,費點兒柴火和時間。”
“你要是嫌麻煩,三嫂每天給你煮藥水。”梁秀也笑著說。
李柱子從小就頭上生瞭癩子,這些年沒少被人取笑,剛才一口氣回絕,也是因為怕生瞭希望再失望。
蘇傢的人這樣勸他,哪裡有不感動的,便想著,試一試也沒啥不行的,左右不過還是這個樣子。
“那我就試試吧,有勞三嫂子給我煮藥水,不過,以後,傢裡的柴火我去山上撿。”
李柱子自己也不耐煩做這些,便索性順著梁秀的話應瞭下來。
縣城。
陳子安傢。
蘇滿秀正在做飯,主食是二米飯,菜是豆腐燒肉沫。
她從小就是個勤快的人,這些年在老王傢更是每天不停地幹活,根本閑不下來。
被陳子安收留之後,她本著報恩的心思,每天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陳子安的院子自從來瞭蘇滿秀之後,已經大變樣瞭。
原本荒蕪的小菜園子,蘇滿秀深耕細作之後,種瞭些小蔥和容易生長的小白菜,都已經發芽,再過上幾天,就能吃瞭。
幾株長得歪歪扭扭的花也在蘇滿秀的照顧下煥發瞭勃勃生機,蘇滿秀還細心地給花搭瞭架子。
院子裡原本堆著柴火的大棗樹下,蘇滿秀將柴火整整齊齊碼放在院子的角落裡。
又將原本堆在角落裡的石桌和石凳子搬過來擺起來,擦拭得幹幹凈凈,擺放好,天晴的時候,可以坐在樹下納涼吃飯。
陳子安進門,就聞到瞭濃鬱的飯菜香味。
他嘴角劃過一抹笑容。
難怪人都說,傢裡要有個女人才像過日子的樣子。
可不就是這樣嗎?這才多長時間?他這裡就有瞭天翻地覆的變化。
“陳部長回來瞭,洗手就能吃飯瞭,今天吃肉末燒豆腐。”蘇滿秀揚起臉笑著說。
那日,她離開醫院,本想著去死算瞭,卻又被陳子安給追回來瞭。
之後,陳子安再也沒問她的情況,隻將她帶回自己傢裡。
對外,陳子安說是老傢來的人,老傢活不下去投奔他來瞭。
甚至,陳子安還給蘇滿秀辦瞭合法的手續,又在縣城的食堂裡給她找瞭個臨時工的工作。
“今天在路上遇到瞭一個熟人。”陳子安一面洗手,一面對蘇滿秀說。
蘇滿秀笑一笑說:“啥人啊?”
“紅心大隊的人!”
陳子安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一點不錯地盯著蘇滿秀。
雖然蘇滿秀至今沒說,她是哪裡人,但陳子安就是覺得,蘇滿秀和紅心大隊的蘇傢有關系。
他讓人去打聽過,老蘇傢有個閨女叫做蘇滿秀,前些日子不堪婆傢的磋磨,自殺瞭,時間正好與他救她的時間能對得上。
果然,蘇滿秀一個聽到紅心大隊四個字,一個不小心,刀就切到瞭手指上。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看到蘇滿秀受傷瞭,陳子安忙就伸手握住她的手。
蘇滿秀十分不安,忙將手從陳子安手裡抽出來說:“我沒事,就是不小心切一下。”
“我去找紗佈給你包紮。”陳子安也臉紅瞭,忙頭也不回地朝著屋裡跑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對蘇滿秀這個女人,生出瞭一些不同的心思,但他也清楚,這是不對的。
就算蘇滿秀投河,但沒死她就還是老王傢的兒媳婦,王狗子的媳婦。
蘇滿秀還是有夫之婦,他不能有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