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隻是偶爾被他占便宜,卻也知道他昨夜沒有對她留手。
以前他熱情霸道卻又溫柔,照顧瞭她的感受,沒有真正占有她。
可今晚……
他要瞭她許多次,逼得她哭著求他,也不曾放過她。
但……
“這是我的選擇,我已經名義上是禁軍統領夫人,可還想貪心的留住他,要付出的代價。”
她羞澀又復雜地拿帕子捂住臉。
她做瞭那仕女典范這些年,端莊自持,有多少是面具成分。
她自己心知肚明。
更何況,她在遇到銀狐之前,她和莫飛燕不一樣,她其實沒有想過嫁人。
因為……
“我每讀男子讀的書越多,看的事越多,懂的越多,就越失去瞭嫁人的心。”徐秀逸輕聲道。
她曾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男子,被困於這後宅的一方天地。
學得再多,最終也免不得嫁入高門,父兄在朝,給她強力的娘傢。
丈夫忌憚,最多也是少納妾,自己做個端莊自持而冷漠的當傢主母。
打理滿門的事務,培育子嗣成人,活成貞潔牌坊裡的一尊雕像。
隻是遇到瞭銀狐,算她命裡的劫數,也是她唯一想要在一起的男人。
他答應她此生,此後餘生,隻她一人。
即使不知真假,不知未來如何,可她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是信瞭這熱情如火的狐貍。
在決定放棄他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早已深深喜歡上他。
但在她成為“統領夫人”那一刻,她就已經不可能再如從前一般以少女身份嫁給他。
她原本想著留到新婚夜的自己……
其實,什麼時候將自己給他,也已經不再有重要。
“時移世易,我當初那點羞怯的堅持,已經沒有意義瞭。”徐秀逸輕聲嘆息,紅著眼圈閉上眼。
梅珠看不得自傢小姐受委屈,她忍不住道:“可男子,不會因為女子的獻身就心軟和留下真心,反會被輕賤,這話不是小姐說的麼!”
因為想靠身體強留住男子的女人,都會遭他們輕賤——
男人已經知道你的底線就是這麼低,你的自尊已經不值錢。
這麼容易得到瞭,還有什麼好珍惜的。
徐秀逸沉默瞭一會,忽然睜開眼,低頭捧起桶裡的水:“沒錯,所以,我是用計留下他的。”
她拼瞭最後一把努力,想留下他,靠的就是他離開前,拉住他說的那些話。
她學過的兵法與策論都說——攻心為上。
至於身體的歡愉,那隻是她自己這輩子鼓起所有勇氣,做得最出格的事。
隻是為瞭讓最後那些話更能觸動他的心弦。
梅珠都愣瞭:“小姐……”
“是不是很工於心計和卑鄙?我雖沒有學過怎麼引誘男人,可拿捏人心無非對方缺什麼,我就說什麼,給什麼。”
徐秀逸輕聲道。
她知道西域的美人們大都性烈如火,愛憎直來直去,銀狐也不外如是。
銀狐記恨她不曾多猶豫,就舍棄瞭和他的婚事。
觸動瞭他幼年和少年時被賣掉和拋棄的痛苦記憶。
他愛她是真的,恨她也是真的,所以她獻出自己的身體,松懈他的防備。
再說放低瞭姿態,說瞭那些甜言蜜語,達到讓他心軟和憐惜的目的。
梅珠用力搖頭:“小姐做的定有小姐的道理。”
夫人身體不好,小姐三歲開蒙,五歲學算,和三少爺一起讀書習武,十歲開始慢慢接管整個徐府,幾乎成瞭徐府的當傢主母。
小小年紀,如果沒有些厲害手段,怎麼能震得住偌大府邸那麼多人,還有外頭商行的管事。
更不要說高門大戶,各府之間人情往來,連送禮都要衡量。
小姐沒點心計,怎麼能穩住陣腳,替夫人把控這些事情?
隻是……
梅珠遲一邊扶沐浴完畢的徐秀逸從木桶裡起來,一邊還是忍不住問:“可是,小姐,如果銀狐翻臉不認人,他還是沒有被您說動呢?”
如果銀狐還是要走呢?還是要拋棄小姐呢?
徐秀逸拿著浴帕擦水的纖手頓瞭頓,很輕很輕地道:“那我就認栽。”
她也沒有全部的把握,不過都是在賭。
如果輸瞭,她其實……輸得起,她有爹娘和傢族做後盾,她承受得起後果。
“我把自己給出去那時,就隻當一晌貪歡,往後餘生,都不悔。”
徐秀逸披上衣衫,紅瞭眼圈,望著窗外月,低聲道。
她終究和父親一樣,拿禮教面具和華服裹瞭滾燙又不安分的魂魄,骨子裡那點江湖氣……
偶爾幹出驚世駭俗的事,憑的一時意氣,留瞭愛人一夜,卻也絕不後悔。
她低頭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他那樣不遺餘力地將他滾燙的憤怒和欲望都留在她的身體裡。
她是想過的,如果這一夜後,他走瞭,哪怕有瞭孩子也是好事。
離開京城不管是躲到哪裡,以自己已經嫁人的身份,倒是可以名正言順地生下來。
梅珠聽得心疼:“小姐……”
“不必心疼我,比起那些被禮教貞潔束縛,覺得女兒就是籌碼的爹娘而言,我已經足夠幸運生在徐傢。”
徐秀逸倒是輕聲寬慰梅珠。
有父兄庇護,她一生都不會過得差,明姐姐更不會虧待她。
她都算計好瞭的,那些尋常人傢的姑娘輸瞭身子,還婚外生子多會慘淡一生,耽誤一輩子。
可不會,她有錢,有傢裡人,足夠為她托底,她有的是退路。
何況……
她坐在鏡子前,看著梅珠替她梳起瞭婦人的發髻,臉色蒼白,卻平靜地笑瞭笑。
她應該是留住瞭她的狐貍啊。
從烏雲裡努力掙脫出來的月亮,能照見她的狐貍公子吧……
梅珠看著自傢小姐的模樣和表情,她忽然覺得,小姐好像一夜之間,就不再是少女瞭。
……
京城中某處奢華的青樓
與前院的熱鬧不同,後院安靜而肅穆,絲竹之聲仿佛都傳不進來。
“可是作夠瞭?不離開京城瞭?”一道高挑的黑色勁裝人影慵懶地坐在窗邊,手裡把玩著酒杯,長腿交疊著。
秋冬交際,冰冷的陽光落在他精致俊美的面容上,投下莫測的陰影。
銀狐高大的身形站在他面前不遠處,卻多瞭一份無措,他悶悶地道:“嗯……”
黑衣人指尖敲瞭敲瞭身邊的桌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