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玥半夜醒瞭下,坐起來伸瞭個懶腰。冷風吹過,刮起瞭風刀子往骨頭縫裡鉆。
這天太冷瞭。
她掀開眼皮子四處看瞭一眼,見傅玄珩半邊身體都露在外面。
整個人縮成一團,瞧著好可憐。
她心裡嘆瞭一口氣。
還是舍不得他被凍成狗,坐起來將沈雲正往莫以然懷裡塞去。
夜晚一片寂靜。
隻有值夜的人看著火堆在打瞌睡。
隻有靠著沈傢的盧傢值夜人,和後來貴公子的隨從沒有睡。
他們瞇著眼睛打量各人。
沈雲玥站起來走到傅玄珩身邊。
蹲下來伸手將他的披風給拉到脖子處,不小心碰到他的下巴才發覺似乎有點燙。
心裡一驚。
這個傢夥不會真的凍壞瞭吧?
趕忙摸瞭摸他的額頭,果然有點燙。沈雲玥心裡將傅玄珩罵瞭好幾十句,都這樣瞭,路上還不照顧好自己。
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在傅玄珩身上,沈雲玥沒有回去,側身躺下。
面對著傅玄珩。
用自己的額頭對貼在傅玄珩的額頭上。
她鼻息間的氣息落在傅玄珩的臉上,癢癢的。
傅玄珩睫毛顫動瞭下,忍著想要將沈雲玥摟在懷裡的沖動。
裝作睡著的樣子。
沈雲玥小臉有點憂愁,這傢夥分明是發熱瞭。
小手掌裡多瞭一粒白色的退熱藥,伸手將傅玄珩的水袋拿過來。
換上瞭溫熱的水。
她輕輕地推瞭傅玄珩,“玄珩,你喝點水把這個藥給吃瞭。”
傅玄珩睜開眼睛,眼底一抹猩紅厲色。
漠然地看瞭沈雲玥,閉上瞭眼睛面無表情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沈雲玥:……。
傲嬌的傢夥,很想把水袋的水淋下去。
明明是自己該生氣。
莫名多瞭個傅玄珩要娶的平妻,她怎麼會受得瞭?
這個傢夥不解釋,居然還生氣。
沈雲玥很想暴走不理會他,可是又想到他這會生病發燒。
加上他那該死的大反派瘋批氣質,愣是忍住瞭用暴力喂藥的沖動。
在心裡跟自己說瞭好幾句,不跟病人計較。
等他好瞭讓他跪瓦片。
沈雲玥想要板正他的身體,這傢夥偏偏用力對抗。
隻好趴在他耳朵邊哄著他,“你吃藥,我唱曲子給你聽好不好?”
傅玄珩耳朵動瞭動,他不相信沈雲玥說的話。不過頭還是朝沈雲玥的方向轉瞭過來。
暗黑的眼睛就這麼盯著沈雲玥。
一身冷厲的氣息不散,但凡換一個人根本不敢跟他直視。
沈雲玥氣得捏著他的鼻子,冷哼:
“你還好意思跟我生氣,明明該生氣的人是我。哼。”
傅玄珩再次移開瞭目光,扭過瞭頭。
這……。
沈雲玥忍住瞭第二次想要潑水的沖動。
長籲瞭一口心底鬱結的悶氣,沈雲玥心道這個狗東西還真把自己當回事瞭。
瘋批反派?
大不瞭自己擺爛,現在開始不理不睬他。
“你吃不吃?”
沈雲玥跳動的眉頭,暴露出此刻的怒火。
傅玄珩還是不動。
沈雲玥將藥丸放在他手心裡,嘆息道:
“你愛吃不吃,這藥放在這裡瞭。
你想娶平妻就娶,反正你我年歲尚小。在流放路上或者到瞭石寒州都依你,隻是在那之前咱倆能和離就和離。
和離不瞭,你也得簽下一紙協議。
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是不可能在一個院子裡生活。”
說完,沈雲玥不再看他一眼,起身想要離開。
傅玄珩更冷瞭。
一把將沈雲玥的手拉住,轉過頭一臉戾色。
兩人就這麼對視。
雙方眼裡都冒著怒火,誰也不服氣誰也不低頭。
沈雲玥頭頂的怒火高低都有九尺八,冷然道:
“松開我的手。”
傅玄珩一把將她拽到自己懷抱裡,啞聲控訴:
“我都生病瞭,你還要說話嘔我。就我這樣子,也隻能一個妻子。哪來的什麼平妻?
你也別想把我推開,好找個比我高富帥的公子哥。”
沈雲玥沒想到傅玄珩還會倒打一耙。
氣得笑瞭起來。
低聲嘀咕:
“你還會倒打一耙,你良心呢?”
“被你吃瞭。”傅玄珩緊緊摟著沈雲玥,將自己的披風蓋在她身上。
他可憐兮兮的輕語:
“今晚你們都冷落我,離我那麼遠。我又不是毒蛇猛獸。”
沈雲玥氣得張口咬瞭傅玄珩的手背。
她又不是狗,還能吃瞭他的良心。
沈雲玥挑起眼尾,輕笑:
“我的傢人自然護著我。”
“可你忘記瞭,你也是我的傢人。”傅玄珩幽深的眸子落在沈雲玥身上,“雲玥。你今晚給我的感覺,就像個負心的渣女,隨時都能離開我。”
“沈雲玥,我隻有你瞭。”
頓瞭頓,他咬牙切齒:
“你還很期待離開這一天的到來。”
沈雲玥:……。誰來救救我?這個傢夥都是什麼腦回路?
他把手心裡的藥丸子放在沈雲玥手裡,孤寂的看著夜空中的星星。
“我不要吃你的藥。反正離開就離開吧。”
沈雲玥被他一身悲涼搞得好像自己真的不對。
她確實做瞭隨時離開他的準備。
剛開始對他那麼好,除瞭心疼這個大反派被人給片瞭一千多刀的肉。
還有就是他能護自己和沈傢,等自己有瞭羽翼對抗變故。
再看傅玄珩緊抿薄唇。
沈雲玥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是該自己興師問罪的嗎?
如今。
那些質問他的話說不出口,是怎麼回事?
“玄珩。我沒有隨時想要離開你。”
傅玄珩淡淡的看瞭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我信你個鬼,你個壞女孩子。
再次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他額頭上,明顯感覺到熱度升高瞭。
沈雲玥依然保持這個姿勢,開口道:
“你吃藥好不好?”
傅玄珩眼底多瞭一抹笑意,隻是一閃而逝。
他伸手輕撫沈雲玥的後背,嘆息:
“沒事。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也脫離瞭累贅。”
沈雲玥抬起頭,將傅玄珩的一條胳膊放在自己腦袋下面。
她認真地點瞭點頭,“那我可以改嫁瞭嗎?”
“你想得美。”
沈雲玥打開瞭水袋子遞到他嘴邊,“不想我改嫁,就快點吃藥。”
“不吃。”
“傅玄珩,你要氣死我。”
“沈雲玥,你說話不算話。說好的唱曲呢?”
對上一雙如墨的眼睛,沈雲玥第三次想用水淋透他。
收斂起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齒的笑瞭笑。
“等你吃完藥就唱給你聽。”
兩人聲音都很小,嘀嘀咕咕的別人也聽不清楚二人說什麼。得虧瞭今天大傢都自動遠離傅玄珩。
傅玄珩很聽話的喝瞭一口水。
沈雲玥拿著藥丸喂他,他用嘴含著,入口有一絲苦味。
眉頭緊皺,待要說什麼。
入口又是甜甜的糖水。
“這個藥有點苦,你喝口糖水。”
傅玄珩將披風往上拉瞭拉,遮住瞭半邊臉。又把那頂紅色的狐貍帽子戴著沈雲玥頭上,輕語:
“等以後單獨相處的時候,記得你還欠我一首曲子。現在不能給其他人聽到。”
“我記得。”
沈雲玥嘟嚕瞭一句,打瞭個哈欠。
兩隻手放在傅玄珩的懷裡,兩人就這麼睡著瞭。
沈辭通前面還聽兩人嘀嘀咕咕,再看已經睡著瞭。
心疼沈雲玥的他,愣是在靠近他們兩人的地方點瞭一個火堆。
吩咐阿四:
“阿四,再去拿幾根柴火過來。別凍著雲玥。”
翌日清晨。
莫以然醒來就沒有看到沈雲玥,再看傅玄珩那裡鼓著的披風,就知道自傢丫頭被大尾巴狼給忽悠去瞭。
不免擰著眉心,悄悄的落淚。
萬一,傅玄珩以後到瞭石寒州真的娶瞭平妻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莫以然的心像被撕裂一樣。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落下來。
劉曉雲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
她去馬車上抱瞭舒寶下來,喂舒寶吃東西。坐在莫以然旁邊開解:
“大嫂,你也別想太多。依我看雲玥是個有主意的人,至於玄珩也不像沒良心的人。”
莫以然眼淚巴巴的問:
“真的嗎?我就怕我傢雲玥被欺負,你是知道的這丫頭看著大大咧咧,心底指不定多難受呢?”
劉曉雲:……。雲玥可能沒事瞭。
她總覺得沈雲玥和傅玄珩不像一般年少成親的人什麼都不懂。
這兩人?主意大著呢。
“大嫂,快別哭瞭。雲玥看到你哭,又得難受瞭。”
劉曉雲也怕莫以然的眼淚。
跟江南的梅雨天一樣,一下就是沒完沒瞭,直到把所有人的耐心耗盡。
莫以然背過身去擦眼淚。
卻怎麼也都擦不完。
沈雲玥醒來後,感覺自己抱瞭個大火爐。
再看傅玄珩臉色通紅。
這會太陽剛剛升起,大傢也都忙著洗漱吃點東西準備趕路瞭。
沈雲玥心中一緊。
輕聲喚道:
“玄珩,哪裡不舒服嗎?”
傅玄珩強睜開眼睛,啞聲:
“頭疼的難受,好渴。”
沈雲玥將自己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戴在他頭上。還警告他;
“不許把帽子摘下來知道嗎?”
“聽你的。”傅玄珩小聲答應。
他眼底透露瞭笑意,還好他靈機一動把自己搞生病瞭。
否則,這個小丫頭估計還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