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沈烽霖聽得旁邊一聲響,神色一凜,連忙跑過來。
臥房內,一片混亂。
沈天浩趴在地上嗷嗷嗷直叫喚著。
而他的一側,江清檸同樣是蓬頭垢面甚是狼狽的坐著。
地面上,牛奶流瞭一地。
沈天浩委屈極瞭,“你把三叔給我溫的牛奶全倒瞭,我要跟你拼命。”
江清檸絕對不會當著沈三爺的面暴露自己吃瞭沈天浩的醋,硬著頭皮站起身,瀟灑的撫瞭撫自己凌亂的頭發,一聲不吭的往洗手間走去。
沈天浩艱難的爬回瞭輪椅上,看著門口處不曾說話的男人,頓時淚流滿面,“三嬸全給我倒瞭。”
沈烽霖將他推出瞭房間,“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沈天浩心虛道:“我這不是晚輩嗎?睡覺前應該跟三嬸說聲晚安才合規矩。”
“回房間洗洗睡吧。”
沈天浩兩隻手指轉來轉去,“三叔,牛奶倒瞭。”
沈烽霖點頭,“我知道瞭,等下再給你熱一杯。”
沈天浩笑逐顏開的回瞭房間。
江清檸趴在門口處,聽著去而復返的腳步聲,慌不擇路般跑回瞭洗手間,反手將房門鎖上。
沈烽霖敲瞭敲門,“出來吧。”
江清檸打開一點門縫,將腦袋伸瞭出去,“我不是故意和沈天浩打架的。”
沈烽霖簡單的把地板收拾瞭一下,“他對你說瞭什麼?”
江清檸扭扭捏捏不好意思開口,她怎麼能說自己是因為一杯牛奶就嫉妒瞭沈天浩。
“因為這個?”沈烽霖忍俊不禁兩個小孩子的過傢傢遊戲,將破碎的杯子丟進瞭垃圾桶裡,語重心長道:“我知道瞭,我等下也給你熱一杯。”
江清檸轉過身,怎麼覺得自己成瞭將就?
沈烽霖揉瞭揉她別扭的小腦袋,“去床上躺著。”
時間一分一秒彈指即逝。
江清檸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三爺回來,索性自己下瞭床,穿上拖鞋躡手躡腳的出瞭屋子。
沈天浩的房間燈光還亮著,仔細聽著裡面還有人說話。
江清檸鬼迷心竅的跑瞭過去,趴在墻上,屏息傾聽著裡面的動靜。
沈天浩心滿意足的捧著熱牛奶,笑著說:“謝謝三叔。”
沈烽霖卻是不著急離開瞭,坐在椅子上,與他四目相接。
沈天浩不免有些擔憂,憑著他對自傢三叔的瞭解,這個男人突然對自己這麼好十之七八是不安好心。
沈烽霖隔瞭一會兒才道:“我希望你好起來。”
聞言,沈天浩感動不已道:“三叔,您為什麼突然間對我這麼好?”
“我隻是一介凡夫俗子,我能力有限,生命有限,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我希望的是我身邊的人都能夠強大起來,獨當一面。”
“嗯,我會的,我一定會努力的。”沈天浩竟然哭瞭,果然是一傢人,他的三叔對他從來都是恨鐵不成鋼,所以現在才會親力親為的教育他。
沈烽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而碰巧你能力足夠,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替我照顧她。”
沈天浩聽蒙瞭,這畫風好像不對勁啊。
“就當做償還我今日的恩情,也請你未來善待她,真心實意把她當成你的三嬸,你的長輩,你三叔的愛人。”
我願意以溫柔面對全世界,隻希望全世界以溫暖回報她。
沈天浩突然間覺得手裡的牛奶不香瞭,也不熱瞭,冷冷冰冰的,比白開水還索然無味。
沈烽霖從屋子裡走瞭出來,當真是沒有想到門外還有一人。
江清檸雙目一瞬不瞬的直視著他的眉眼,走廊上沒有燈光,他的五官撲朔迷離,但在黑暗裡,她依舊把他看瞭個真真切切,仿佛他的每一個毛孔都被鐫刻在自己的記憶裡。
沈烽霖啟唇笑瞭笑,“牛奶還在廚房裡溫著,我去給你拿過來。”
他從她的身邊走瞭過去。
江清檸轉過身,一言未發的將他環腰抱住。
沈烽霖低眉看瞭看纏繞在自己腰間的一雙手,輕輕地拍瞭拍,明知故問道:“怎麼瞭?”
江清檸也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她明明對這個男人毫無記憶,可是心裡卻是對他異常的熟悉,曾經她肯定愛他愛的極深,但為什麼這樣一個刻骨銘心的男人,卻被自己忘瞭?
“怎麼瞭?”沈烽霖捧著她的臉頰,細細摩挲,“怎麼不說話瞭?”
他的眼神特別明亮,就算是在黑漆漆的環境裡,都像是一面明鏡,把她的所有看的清清楚楚。
江清檸越發認真的凝望著他的雙眼,仿佛一眼萬年,仿佛千山萬水,仿佛天涯咫尺。
這種感覺,他們應該認識瞭好久好久,跨越生死,跨越刀山火海。
“啊。”江清檸疼痛的捂住頭,有什麼東西拼瞭命的敲打著她的後腦勺,那種痛,恍若碎瞭整個頭蓋骨。
沈烽霖不知所措的將她抱住,“怎麼瞭?”
江清檸還沒有來得及交代一句話,眼前一黑,就這麼暈瞭過去。
三哥……
夜晚,很沉很悶,知瞭不耐其煩的蟬鳴著。
寧靜的臥房,一滴血兩滴血混成一條小溪侵染濕透瞭地毯,空氣裡縈繞著一股難以忽視的血腥味。
齊氏知曉女兒晚飯沒吃,特意煮瞭一碗面敲瞭敲門。
“叩叩叩。”
齊氏沒有聽見聲音,再次敲門道:“靜靜,是我。”
屋子裡依舊靜若無人那般安靜。
齊氏自顧自的推開瞭房門,她剛打開燈,手裡的面碗啪的一聲碎在瞭地上。
“啊。”她驚慌失措的大叫瞭一聲,踉蹌著跑進屋子裡,手足無措的捂住陳靜靜那汩汩流血的傷口,大喊著:“快來人啊。”
醫院:
消毒水味道陣陣刺鼻的縈繞在走廊上。
陳霆一路疾行而至,他本是都上瞭飛機,卻被齊氏一通電話叫瞭回來。
齊氏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哭瞭多久,眼睛是又紅又腫。
陳霆蹙眉道:“你在電話裡說得不清不楚,靜靜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自殺?”
齊氏站起身,同時拋棄瞭以往的教養,甚至都不分尊卑,字字珠璣道:“你現在來問我她為什麼會自殺?陳霆,我這些年的不聞不問不代表我怕你、畏懼你。我隻是尊重我們這個傢庭,想著給女兒一個健康又溫暖的傢,是你,親手毀瞭她的美好,撕碎瞭她的憧憬,是你害死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