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河似乎想到瞭什麼,連鞋子都沒有來得及換,就這麼穿著拖鞋奪門而出。
她拼瞭命的往前跑去,最後嫌棄拖鞋太磨蹭,索性直接赤腳跑在冰冷的雪地上。
可惜,江來的車子早就不見瞭去向。
她氣喘籲籲的雙手撐在膝蓋上,抬頭看著一望無際的馬路,她不肯放棄的再繼續往前跑瞭一段。
最終,認命的放棄瞭。
空蕩蕩的街道上,寒風瑟瑟。
她的雙腳早就凍得一片鮮紅,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冷,凍徹皮骨的寒冷。
“你在做什麼?”程易駕駛著車子停在瞭她面前,不敢置信她竟然連鞋子外套都沒有穿,像個無傢可歸的流浪漢一樣盤旋在街道上。
江清河聽見聲音,抬瞭抬頭,可能是太冷瞭,她被凍得一個勁的發抖。
程易皺著眉把外套搭在瞭她的肩膀上,不得不加重語氣道:“你是故意在我面前演苦肉計嗎?”
江清河可能是真的被凍傻瞭,既沒有反駁,又沒有解釋,隻是一個勁軲轆著兩顆大眼珠子一瞬不瞬的註視著對方。
程易抬手在她眼前晃瞭晃,“還沒有回過神?”
“阿嚏。”江清河一時沒有憋住,噴瞭對方一臉口水。
程易被她逗樂瞭,側過身偷偷笑著,“上車吧,你這樣子真是讓我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江清河意識有些混沌,規規矩矩的坐在瞭副駕駛位上,等到車內的暖風吹散瞭寒氣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傻帽的樣子。
程易斜睨她一眼,“你剛剛在做什麼?”
江清河喉嚨有些發緊,她含糊道:“我爸來過瞭。”
程易不明,“你爸來瞭跟你不穿衣服不穿鞋有什麼聯系?”
“我還有些話沒有說完他就走瞭,我出來的匆忙,忘記換衣服瞭。”江清河委屈的扒拉瞭一下自己的單衣。
程易瞧著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清澈又明亮,再加上那小傢碧玉的精致臉龐,不得不說,江清河這個樣子,真的是可愛極瞭,像是火辣辣的太陽,將他內心深處的寒冰盡數融化瞭。
江清河偷偷的瞄瞭他一眼,“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程易笑瞭笑,“確實是有幾分傻氣。”
“撲哧”一聲,江清河控制不住的笑出瞭聲。
程易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陽光恰巧在那麼一刻落在瞭她的眉梢間,映著她笑彎的眉眼仿佛都帶著碎光,就那麼不經意的一眼,恍若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的撞上瞭他的心坎。
……
“滴答滴答”時鐘落在瞭正中十二點。
江清檸提著餐盒從電梯裡走瞭出來,就見一個個醫護工作者迅速的從她眼前一閃而過。
下一瞬,沈烽霖被請出瞭病房。
江清檸見狀,疾步而至,不知所措道:“三哥,怎麼瞭?”
沈烽霖還是一臉驚魂未定,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剛剛那麼一刻是怎麼瞭。
江清檸默默的抓住他的胳膊,感受到他不受控制的顫栗著,心裡也是前所未有的惶恐。
沈烽霖自言自語的說著,“沒事,沒事,別擔心。”
江清檸更是用力的攥住瞭他的手臂,上一秒還安慰自己沒事的男人,這一瞬抖得更厲害瞭。
約莫半個小時候之後,醫生才面色凝重的從病房裡傾巢而出。
為首的是院長,他看著苦苦等候的傢屬,一時之間,如鯁在喉。
沈烽霖竟是有些不敢上前瞭,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他看著面色平靜,波瀾不驚,但緊緊攥著江清檸衣角的那隻手,早已暴露瞭他的偽裝。
院長每每話到嘴邊,又難以啟齒的咽瞭回去,最後在反復猶豫之中,沉重的開瞭口,“三爺,很抱歉,老爺子年事已高,從樓梯上摔下來很不巧的傷到瞭頭,這段日子,我們竭盡全力的搶救治療,效果微乎其微。”
沈烽霖沒有說話,就這麼兩眼一眨不眨的死死盯著說話的男人,仿佛他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可是連在一起的意思,他又恍惚間不懂瞭。
院長繼續說著:“今早顱內大出血,經過一番急救,暫時是穩住瞭傷勢,但情況很不妙。”
“還能撐多久?”沈烽霖壓著聲音,就這麼簡短的一句話,好似掏空瞭他的全部力氣,他隻有撐著江清檸,才能站穩身體。
院長低下頭,“就這兩天瞭,手術治療,已經沒有必要瞭。”
沈烽霖閉瞭閉眼,身體往後踉蹌一步。
江清檸紅著眼扶著他,“三哥,沒事的,沒事的。”
沈烽霖轉過身,面朝著墻壁,“我知道瞭,辛苦王院長瞭。”
“這事需要通知老夫人嗎?”院長委婉問道。
“我會告訴她的。”沈烽霖單手撐著墻,“希望王院長暫時封鎖消息,這是我們沈傢的私事,我不想讓旁人過多的非議。”
“我會尊重病人,不會透露一個字。”
江清檸守在男人身邊,餐盒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瞭地上,湯水盡數灑出,空氣裡彌漫開一股難以忽視的湯香。
沈烽霖顫巍巍的坐在瞭椅子上,雙手有些無處安放,他看瞭看自始至終都緊握著自己的小手,點瞭點頭,“我沒事,真的沒事。”
江清檸沒有說話,安靜的守在他旁邊。
“飯都灑瞭。”
江清檸看瞭一眼,“你餓嗎?我去重新買一份,很快就回來。”
沈烽霖不著痕跡的點瞭點頭。
走廊,又恢復瞭安靜。
沈烽霖木訥的坐在椅子上,兩眼空洞無神,寒風呼嘯著從走廊一頭吹拂而來,他忽然一眨眼,一滴滾燙的液體濺在瞭手背上。
就那麼一瞬間,如同洪水卸瞭閘,他雙手蒙面,不再掩飾的痛哭失聲。
江清檸站在消防通道處,聽著一聲一聲撞擊在心臟上的哭聲,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沈三爺不會哭,可是沈烽霖會哭。
沈三爺不會軟弱,可是沈烽霖也會痛也會傷。
江清檸指甲用力的摳著門縫,忽然間肚子如針紮般刺痛著,她還來不及反應,雙腿一軟就這麼跪在瞭地上。
冷汗涔涔,她虛虛的手掩著肚子,有什麼東西拼瞭命的往下墜,她聞到瞭血腥味,也看見瞭紅色暈開在地板上。
血色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