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柳輕絮帶著江九在書堂附近轉瞭一圈,以便他熟悉地形。
夜幕一降,她就獨自去瞭瑧王府。
當朝小皇叔的府邸,守衛必定森嚴,她是做好瞭心理準備的。即使不幸被抓,她連借口都想好瞭,到時就說自己對瑧王好奇,想見一見這位未婚夫,順便參觀一下瑧王府,然後借著參觀瑧王府的機會再伺機行盜。
可等她到瞭瑧王府後,坐在瑧王府的高墻上,她瞇著眼努力的掃視著府裡的情況,許久都不敢下腳。
府裡黑燈瞎火,連絲火苗子都沒瞧見,一眼望去,就像到瞭一處荒廢古宅似的,黑得叫人背脊發麻。
這還不算。
更讓她意外的是,府裡不見人影走動也就算瞭,大門居然敞著,連個守衛都沒有!
這月黑風高的,難道就不怕盜賊進府嗎?
不對,她今晚來也是做賊的。瞧著這黑烏烏的府邸,到處都透著詭異的幽靜氣息,她不就沒膽子進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某暗處,數雙目光盯著她,生怕錯過瞭她下一步舉動。
隻是等來等去,都不見她有所動作,於輝有些沒耐心瞭,在燕巳淵身邊壓低瞭聲音道,“王爺,您說柳小姐究竟想做何?江九不是說她來行竊嘛,怎麼還不見她行動呢?”
管傢景勝湊近瞭他們,低聲道,“王爺,依小的看,應該是柳小姐對咱們府裡起瞭疑心。您把人都撤瞭,別說柳小姐,換誰恐怕都得懷疑有詐。”
燕巳淵眉心一蹙。
不該把人撤瞭嗎?
他也是想讓那女人好好玩,不想讓人驚擾到她!
於輝附和道,“王爺,景勝說得對,你把人都撤完瞭,咱們府裡就跟鬼屋似的,柳小姐肯定是害怕瞭所以才不敢進府。”
燕巳淵斜瞭他一眼,“那你還杵著作甚?還不把人都叫出來!”
於輝頓時想哭。
都是王爺自個的意思,怎麼像是他做錯瞭事似的!
他剛準備退下,燕巳淵突然抬腳往外走,“算瞭,本王親自去!你們隻需要假意在府裡巡視便好!”
於輝,“……”
再說高墻之上。
瑧王府的氣氛讓柳輕絮心生疑慮,但想到那幾個孩子的安危,她還是堅定的想進瑧王府‘逛’一圈。
就在她瞄準瞭方向,準備飛進瑧王府時,突然低沉的嗓音從側面傳來。
“需要我幫忙嗎?”
“你……”她驚瞭一下,扭頭看清楚來人後,很是意外,“你來做什麼?”
“幫你。”燕巳淵靠近她身側。
夜色中,月光落在他身上,讓他頎長的身軀像是罩瞭一層清冷的華衣,猶如從天而降的神祗,帶著不近人情的高貴和冷傲,柳輕絮看著他豐神俊逸的容顏,那幽深的眸子像深不見底的黑洞,仿佛隨時都能將人吸進去。
“你傷都沒好,跑這裡來是想幫倒忙?”她撇嘴表示嫌棄,然後移開視線,盡量不去看他那張冷酷絕倫的妖孽臉。
“我來過瑧王府,所以略知府裡的情況。”
“啊?真的?”柳輕絮一聽,頓時有些驚喜,一改前一刻的嫌棄,立馬拉住他的手腕,生怕他跑瞭似的,“那你給我說說,瑧王住哪邊?”
燕巳淵垂眸看著她的手,暗暗地揚瞭一下唇角,然後下巴朝北面抬瞭抬,“那。”
柳輕絮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放開他的手腕,運起輕功就往北面飛瞭去。
燕巳淵,“……”
看著自己落空的手腕,他薄唇抿瞭又抿,幽深的眸底露出深深的不滿。
進到瑧王府後,柳輕絮發現府裡並不是沒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隊巡衛,差點跟他們迎頭撞上,嚇得她飛速竄進花叢中。
等到巡衛走遠,她抬頭張望瞭片刻,然後跳出花叢,往不遠處一扇敞開的窗戶飛去。
進瞭一間屋子後,她下意識的先找地方藏身,確定沒人後才往屋內去。
這間屋子很大,面積都快超過半個籃球場瞭,兩扇鏤雕的大屏風把屋子隔成瞭三部分,書房、臥室和休閑區。屋內的裝潢大氣又奢華,在昏暗中都透著強烈的貴重氣息,可見這屋主人就不是一般人。
最讓她驚嘆的那張黃花梨木打造的跋步大床,起碼三米寬。她忍不住上前摸瞭又摸,心中暗暗腹誹,好傢夥,這得多少銀子才能買得起?
果然,跟皇傢的人比起來,外面再有錢的人都是窮人。
她順手在枕頭下摸瞭摸,突然怔住。
抽出手,手裡多瞭一塊玉佩。她趕緊拿到窗口,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仔細一看,當即欣喜不已。
冰沁的玉佩透著熒熒綠光,翠得妖艷奪目,上面雕著一頭長著爪牙的巨蟒,威風得讓人心生畏懼。
就是它瞭!
她忍著狂喜的心,完全沒心思去思考為何這樣最重的東西會被隨意的放在枕頭下,將玉佩塞進懷兜裡,她還捂瞭捂,生怕掉出來瞭似的,然後才從敞開的窗戶飛出去。
高墻上,看著還在原位等她的男人,柳輕絮沖他笑瞭笑,然後抓著他手腕,帶著他快速飛離瑧王府。
夜色下,她急著趕去笑笑書堂,完全沒看到身側男人唇角高揚的弧度以及那深眸中閃爍的黠光。
夜已深,孩子們早就睡下瞭。
為瞭不打擾到孩子們,柳輕絮沒進書堂,隻把暗暗守在書堂外的江九找到,問瞭些情況。
江九稟道,“柳小姐,小的一直守著,沒見著可疑之人。”
柳輕絮沒說什麼,隻請他繼續看著,然後就要去衙門。
燕巳淵跟上瞭她。
她走瞭幾步,腳步停下,轉身與他說道,“我去辦點事,你有傷在身,就別折騰瞭,找個地方先休息吧。”
“無妨。”燕巳淵淡淡地丟下兩個字,先她一步朝前走去。
“……”柳輕絮微微皺眉。這傢夥看起來沒事,可她還是清楚,他內力根本沒恢復,要是出什麼意外跟人動手的話,她還得保護他!
快到衙門的時候,她忍不住把他拉住。
突然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瞭一張面具,隻露出一雙黑沉幽深的眸子和輪廓精致的下巴。
“你這是做什麼?”她不解地問道。
“不想美色被人覬覦。”
“……?!”她無語得一頭黑線狂掉。
是,他確實俊美!
可是,衙門裡都是男人,誰那麼變態覬覦他美色?!
深吸一口氣,她認真與他商量道,“我進去就行瞭,你就在外面等我。”
“無妨。”燕巳淵說著話,先她一步去敲門。
很快,旁邊的小門打開,兩名衙役很不耐煩地從裡面出來,連人都沒看清楚就兇神惡煞地問道,“大膽!你們是何人,竟敢深夜驚擾公堂!”
燕巳淵面具下的俊臉剎那間一沉,黑沉的眸底迸出冷冽的寒芒。
柳輕絮倒是一點都沒放眼中,上前將玉佩一舉,揚聲喝道,“瑧王在此,爾等休得囂狂!”
“咳!”燕巳淵不自然地扭開頭。有人偷盜他的信物當著他的面在人前耀武揚威,而他這個正主還得假扮幫兇,他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病瞭,否則怎麼會陪她如此胡來!
兩名衙役定眼朝她手中的玉佩看去,當即嚇壞瞭,撲通就朝她跪下。
“姑娘饒命,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您是瑧王的人,還望您恕罪!”
“求姑娘大人大量莫跟小的一般見識!”
柳輕絮下巴抬著,眼睫下垂,微瞇著眼打量著他們,傲慢的架子端得十足。
“我今日來,是奉瑧王的密令來查一樁案子的,你們不要聲張,隻需要配合我查案就行,免得走漏風聲壞瞭事。”頓瞭一下,她語氣稍稍軟和,“起來吧。瑧王說瞭,要是這次事情辦得好,他必定重賞。別說我沒告訴你們,這次可是個被瑧王提拔重用的機會,你們可得好好把握!”
兩名衙役又驚又喜,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嘴巴咧得都快合不上瞭。
“是是……姑娘盡管放心,小的們一定替瑧王好好辦事!”
柳輕絮點著頭,表示很滿意。
隨後她問瞭兩人的名字,高點的那個叫陳奎,下巴有道疤的叫周三。
柳輕絮也向他們作瞭自我介紹,把自己說成是瑧王府的丫鬟,把燕巳淵說成是瑧王府的護衛。
陳奎和周三把燕巳淵瞧瞭又瞧,高大的身姿,帶著面具,不但神秘感十足,且滿身冷冽的氣息讓人油生敬畏。兩人心中都暗暗感嘆,瑧王府的人果然與眾不同,一個護衛都有這麼出眾的氣質!
柳輕絮也沒過多與他們寒暄,接著就把他們帶去瞭笑笑書堂。
在書堂門外,她將三個孩子失蹤的事道出,同時也假借瑧王的名義向他們下令,“這裡是你們管轄的地盤,眼下有人無故失蹤,你們難辭其咎。瑧王對此事很看重,要你們盡快查明那三個孩子的下落,如若不然,別說你們要受罰,就算張大人也一樣要背負玩忽職守之罪!”
“是,柳姑娘,小的們一定會盡快查出那三個孩子的下落!”陳奎趕緊應聲。
柳輕絮下意識地朝周三看去,隻見他很不自然地低下頭,應道,“柳姑娘放心,我們會盡力找到那三個孩子的。”
他低頭前是何表情柳輕絮沒來得及看清楚,但他低頭的瞬間動作讓她瞇起瞭眼,眸光垂下,假裝不經意掃過他略微移動過的腳。
她突然道,“為瞭盡快找到那三個孩子,我們得分頭行動。你們對附近最為熟悉,你們先選方位。”
周三立馬抬起頭,“柳姑娘,小的負責搜查西邊。”
柳輕絮點點頭,嘴上還客氣道,“有勞周三哥瞭。”
陳奎道,“那小的負責東面吧,小的傢就在東面,打聽起來也方便。”
柳輕絮同樣點頭,“好,辛苦你們瞭。”
很快,兩人分別往西面和東面去瞭。
等他們一走,柳輕絮朝身側的燕巳淵看去,意味深長地問道,“巳爺如何看?”
燕巳淵唇角倏地勾勒,朝周三離開的方向抬瞭抬下巴。
柳輕絮也沒遲疑,飛身潛進瞭夜色中,追周三去瞭。
瞧著她就這麼把自己丟瞭跑瞭,燕巳淵臉色唰冷,當即喝道,“江九!”
……
笑笑書堂西面是條河道,白天都鮮少有人來,更別說晚上瞭,夜風吹著河堤兩旁的草木,沙沙聲響中就似有什麼東西在匍匐而動,膽子小的壓根就不敢來。
一路跟著周三,柳輕絮都害怕弄出多餘的聲響,好在周三隻顧著跑,又慌又急地根本沒心思留意其他。
看著他鉆進河堤邊的一間竹屋內,她也停瞭下來,趴在一處草叢中觀察竹屋的動靜。
很快,孩童的哭聲從竹屋裡傳來。
她緊緊咬著牙,撐在地上的雙手用力的抓進土裡,
那聲音她認得出來,是小聰的!
“閉嘴!再哭老子弄死你!”兇惡的罵聲也從竹屋裡傳來,隨之響起的還有響亮的巴掌聲。
柳輕絮忍無可忍,從草叢裡躍起,踩著半人高的野草飛瞭過去,直接沖進瞭竹屋裡。
她猝不及防地闖入,不但把周三嚇瞭一跳,也把三個孩子嚇瞭一跳。
竹屋內原本很昏暗,她破門後月光透瞭進去,待看清楚她熟悉的身影後,三個孩子同時‘哇’地大哭起來。
“柳姐姐……”
“柳姐姐快救我們……”
“柳姐姐……柳姐姐……”
周三雙眼猙獰地瞪著她,並快速掐住離她最近的一個孩子。
“臭娘們,不想讓他們死就滾遠點,不然老子現在就掐死他們!”
三個孩子被繩索五花大綁,盡管看到瞭救星,可也掩飾不住他們的恐慌和害怕。
海佑和小安稍大一些,表現得還算鎮定,但被周三掐著脖子的小聰隻有五歲,根本禁不住他這要命的恐嚇,哭得都快岔氣瞭。
“放瞭他們,我讓你走。”她努力地保持鎮定,試著與他談判。
“你以為我信你?”周三直接不屑。
“你沒得選。”柳輕絮不敢輕舉妄動,但目光凌厲地瞪著他的手,“他們有事,你得給他們陪葬。若你現在放瞭他們,我一個人沒法分身對付你,你還有逃跑的機會。”
周三瞪圓的雙眼突然收緊,捏著小聰脖子的手也有些僵。
他豎著耳朵聽瞭一下外面的動靜,沒任何異樣。
眼下,他肯定是要找機會逃跑的,但也沒傻到把三個孩子都放瞭,隨即抱起小聰就往門外沖瞭出去。
“柳姐姐……”小聰嚇得更是驚恐大叫。
“小聰!”海佑和小安見他被抱走,也忍不住大喊。
“你們別動,很快會有人來救你們!”柳輕絮沒時間給他們解綁,丟下話拔腿追瞭出去。
周三抱著孩子慌不擇路地逃跑,眼見柳輕絮緊追不舍,他還不忘嘶吼著威脅,“臭娘們,你再追,老子立馬殺瞭他!”
柳輕絮也是沒得選。追得太緊,真怕他對小聰不利,可不追,又怕他把小聰帶走。
追瞭好幾百米,她心中正焦急似火時,一道黑影像鬼魅般從周三的側面飛瞭出來,還不等柳輕絮反應過來,隻聽周三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直直地往地上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