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嬤嬤僵硬的屍體,蘇皇後先是狠狠愣住,然後身子一晃,眼皮一翻,直挺挺地倒在瞭地上。
江九在燕巳淵暗示下快速上前,查看後向燕辰豪稟道,“皇上,皇後娘娘急火攻心,暈過去瞭。”
燕辰豪並沒上前,冷著臉朝高淳下令,“傳朕口諭,皇後身染惡疾,為阻惡疾散延,即刻起封禁棲霞宮,任何人不得靠近棲霞宮半步,違令者斬!”
高淳領旨,“是。”
柳輕絮和燕巳淵靜靜的聽著燕辰豪下令,又默默的看著禦前侍衛把蘇皇後帶走。
對於燕辰豪這一做法,他們心裡很清楚,目的不是要蘇皇後的命,而是先阻斷她與蘇傢往來。
蘇傢一黨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雜,要一下子扼制以蘇丞相為首的勢力,那是不可能的。但控制蘇皇後以試探蘇丞相的反應,這一舉動還是可行的。
雖然他們達不到他們最終想要的結果,不過以傳染病為借口拔掉蘇皇後身邊的所有人,也算抽幹瞭蘇皇後的血,至少她沒有機會再使壞瞭!
柳輕絮心裡還是很痛快的!
燕辰豪突然朝燕巳淵抬瞭抬下巴,頗有些不滿的道,“沈宗明呢?還不給朕帶過來!”
燕巳淵朝餘輝睇瞭個眼色。
沒多久,餘輝將沈宗明帶到瞭他們面前。
跪在地上,沈宗明都沒等燕辰豪審問,就先伏首認罪,“皇上,臣愚昧,不該僅憑一紙書信就認定瑧王妃是殺害小女的兇手!是臣糞水澆瞭頭,分不清是非好歹,臣罪不可赦,請皇上降罪!”
“你也知道你是糞水澆瞭頭?哼!”燕辰豪負手冷視著他,厲聲斥道,“虧得瑧王幾次向朕褒贊你,說你人為張弛有度,處事公正嚴明,沒想到你居然偏聽偏信,竟做出殺害瑧王妃之舉,實在可恨可憎!”
“臣罪該萬死!”沈宗明一下子痛哭呼道。
“你萬死難辭其咎!”
“皇上,臣這就以死向瑧王妃賠罪!”
看著他猛然起身,沖向一名侍衛,伸手就要去奪侍衛的腰刀。
那名侍衛嚇瞭一跳,並下意識地往後退。可還是晚瞭一步,讓沈宗明抓住刀柄就將刀從他腰間拔出。
隻是不待沈宗明抬手,一隻杯子突然飛向他,精準地砸中他手腕。
“唔!”他吃痛的同時,奪來的腰刀也脫離手心掉在瞭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回頭,“王妃……”
柳輕絮撇著嘴,“我還沒說讓你死呢,你急什麼?”
沈宗明重重地朝她跪下,低著頭也不說話,任憑她發落。
柳輕絮拉著臉,恨道,“沈大人,我和小七因為你而差點喪命,你可認罪?”
“下官認罪。”沈宗明悔恨無比地點頭。
“剛才是我救下的你,你可認?”
“是王妃救瞭下官。”
“你都認那便好,那我就宣佈,從今日起你的命歸我瞭。”
沈宗明抬起頭,神色呆愣。但很快,他似是明白過來,趕緊伏首道,“謝王妃不殺之恩,下官願做牛做馬報答王妃恩德!”
柳輕絮頓時一臉嫌棄,“做什麼牛馬?朝廷培養忠君愛國之臣,可不是為瞭給人打雜做粗活的!”
“那王妃是要下官……”沈宗明又抬起頭,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念在你為官多年恪守本分、對皇上、對朝廷盡忠效力的份上,你刺殺我的事我暫且給你記著,從今以後要你戴罪立功,為皇上、為朝廷效犬馬之力,不得有誤!你可願意?”
沈宗明震驚得像傻瞭一樣,雙目發直地望著她。
他以為柳輕絮會把他貶為奴籍,從今以後要他在瑧王府為奴。
誰知竟是……
“怎麼,你還不願意?”燕巳淵不滿的開口。
沈宗明這才回過神,眼眶裡瞬間滾出淚液,激動地朝他們連連磕頭,“謝皇上開恩!謝瑧王殿下開恩!謝瑧王妃開恩!”
也不怪他激動得老淚縱橫,他本是來認罪領罰的,結果柳輕絮非但沒要他的命,還要他繼續為朝廷效力,這可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
柳輕絮嘆瞭口氣。
她自認不是聖母,在是非對錯上她也是個有原則的人,可唯獨在這件事上,她退瞭一步,沒打算與沈宗明計較下去。
看著這個儒雅的中年男子,哭得跟個孩子似的,一個勁兒地用衣袖擼臉,把眼睛都擼紅瞭。再想想他被人利用的原因,她心裡又一次忍不住動容。
上前將他攙扶瞭起來,“起來吧。”
“王妃……”沈宗明哽咽得說不出話。
“既然瑧王妃願意原諒你,那朕看在瑧王妃的面子上饒你這一次。”燕辰豪沉著臉道,“如今皇後被軟禁,她也沒機會再對付你,你即刻啟程回隆興城,待交辦好一切事宜後,速回京復命!”
沈宗明又一次怔愣,“皇上……”
燕巳淵淡淡勾唇,“沈大人,皇上欲封你為右相,統管工、兵、刑三部,另賜府邸一座,石邑千擔,良田千畝,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宗明猶如被雷劈中,撲通朝燕辰豪跪下,“皇上,微臣何德何能……”
沒等他把話說完,燕辰豪就不耐煩地打斷,“給你半月,速到京上任!再磨磨蹭蹭,當心朕治你個抗旨之罪!”
“……是!”沈宗明恍如做夢般,抬起頭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滿眼中都是錯愕。
最後還是高淳將他送瞭出去。
等他一走,柳輕絮也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給他升那麼高的官職,合適嗎?”
燕巳淵低聲與她說道,“皇兄要扼制蘇傢在朝中的勢力,總要有個人做‘先鋒’,沈宗明無疑是最合適人選。”
柳輕絮幡然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
蘇皇後害死瞭沈思巧,還賊喊捉賊的挑唆沈宗明殺她。依照沈宗明對女兒的那份父愛,他是不會原諒蘇皇後的,那對蘇皇後背後的蘇傢,定然也不會心慈手軟。
另一面,把沈宗明提拔起來,分奪瞭蘇丞相在朝中的權利不說,也是直接向蘇傢一黨發出警告。
接下來,就看蘇傢的反應瞭。
若蘇傢能審時度勢,知趣些,說不定能免遭一劫。倘若蘇傢冥頑不靈,還要暗戳戳的把持朝中各要事,那就隻有死路一條瞭。
畢竟七成兵權都掌握在這對兄弟倆手中,沒什麼是他們不能做的!
“絮兒。”燕辰豪突然喚道。
“皇兄有何吩咐?”柳輕絮趕緊朝向他。
“好好照顧他們母子,朕先回宮瞭。”燕辰豪低沉地交代完,隨即闊步離開瞭霖源閣。
“……”柳輕絮愣在原地,抓頭。
他們母子?
呂貴妃和十皇子嗎?
照顧十皇子沒問題,但呂貴妃都跑瞭,她要如何照顧?
“想什麼呢?”燕巳淵摟住她,低著嗓子問道。
“聽皇兄的意思,好像小嫂子還會回來找我們?”她試探地問道。
燕巳淵抬手刮瞭刮她鼻尖,“你會舍得把孩子放別人傢中?”
聞言,柳輕絮忍不住笑瞭。
是啊,她怎麼沒想到呢!作為母親,呂貴妃怎麼會舍得自個兒子呢?
換言之,呂貴妃肯定還會回來。
而對此事,皇上明顯是有把握的!
“阿巳,你說小嫂子為何要把陳嬤嬤帶去山上殺瞭?隻是為瞭讓陳嬤嬤幫她做局,好讓人相信她失足落崖嗎?”
“她應該是知道瞭一些事,想借此機會報復皇嫂。畢竟陳嬤嬤是皇嫂的親信,如果坐實陳嬤嬤加害她,那皇嫂必然脫不瞭幹系。”
“所以你早看穿瞭小嫂子的目的,故意讓侍衛做假證,說是陳嬤嬤把小嫂子帶走的?”柳輕絮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這是個好機會,不是麼?”燕巳淵唇角勾勒,在她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邪魅和嘚瑟。
柳輕絮能說不是?
今日鬧這麼一大通,除瞭證明他腹黑外,他與皇上之間的默契那才真叫人嘆服……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兄弟究竟是如何商量的,居然配合得如此滴水不漏!
“忙瞭一天,該回去休息瞭。”燕巳淵突然將她打橫抱起。
“我自己走……”柳輕絮剛想拍打他,結果換來他一記冷眼,她努瞭努嘴,還是乖乖的靠在他身上。
……
蘇皇後患病一事很快傳來,宮裡宮外都引起瞭軒然大波。
丞相蘇炳成還連夜進宮,可蘇皇後患的極其嚴重且還能傳染的怪病,棲霞宮四周侍衛林立,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蘇炳成壓根就見不到女兒。
他隨即帶瞭好幾名官員前去禦醫院打探消息,可得到的回復都是,蘇皇後的病比天花還嚴重,好幾個宮人近距離接觸她都染上瞭,現在群醫都無策,連病因都找不到,正準備向皇上請旨,看皇上能否派人去藥王谷把藥王請出來。
蘇炳成聽禦醫說完,又帶著官員前去中宮見太子。
不曾想,太子竟被皇上禁足。
母子倆同時出事,雖說事態不一,可蘇炳成還是嗅出幾分不對勁兒,立馬召集瞭不少大臣到丞相府,美其名曰商議蘇皇後的病情。
紫宸宮。
聽說蘇炳成離開後,瞿太後頗為惱火的對兒子說道,“要是哀傢來辦這事,哀傢定先把蘇炳成給軟禁起來,看他還如何在朝中上躥下跳!”
面對自傢母後的小性子,燕辰豪是哭笑不得,“母後,不可操之過急。”
瞿太後拉著臉道,“這些年來,我燕傢從未虧待過他們,可他們呢,卻恨不得你早些退位,好讓太子做皇帝,這背後掩藏的心思,當誰不知道似的,就憑這點哀傢就不待見他們!”
他皇帝兒子才四十出頭,正值壯年,可某些人卻盼著她兒退位,每次想到這事她都生氣。
“兒臣會處理好的,母後莫要為瞭這些人動氣,當心身子。”燕辰豪蹲在她身側耐心哄道。
“皇後那,你去過瞭嗎?”瞿太後緩瞭緩脾氣,突然問道。
“母後覺得兒臣該去嗎?”燕辰豪神色微沉。
“你們夫妻的事,哀傢從未插手過,可皇後她實在太讓哀傢失望瞭!”提到大兒媳,瞿太後連連搖頭嘆氣,“她再如何偽裝,哀傢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著隻要她能將後宮打理好,能讓你心無旁貸的治理朝政,哀傢就知足瞭。可沒想到,她容得下後宮嬪妃,卻容不下一個弟妹,哀傢實在不明白,她為何會那樣?如果她是擔心淵兒奪你皇位,那她應該對淵兒不滿才是,為何要把劍指向絮兒?”
“她是覺得您待絮兒不同。”
“哀傢就算待絮兒有所不同,那也不是她殺絮兒的理由!”瞿太後忍不住氣恨,“她要覺得哀傢薄待瞭她,那她便不要做皇後,不需要她母儀天下,她也可以像絮兒那般活蹦亂跳!再說瞭,哀傢哪裡待她不好瞭?打從她嫁進燕傢,哀傢就從來沒刁難過她,以前哀傢也時常找她玩笑,可她那性子,哀傢根本就與她說不到一塊去,難道這也要怨哀傢?”
“好瞭,母後,不是你的錯,你別為她煩心,兒臣會處理好的。”燕辰豪溫著嗓子繼續哄她。
“唉!”瞿太後除瞭嘆氣還是嘆氣。
……
瑧王府。
柳輕絮累得不想動,可身上的男人還沒打算停手,她望瞭望頭頂,欲哭無淚。
“別鬧瞭,行嗎?”她覺得自己都快被榨幹瞭。
“最後一次。”燕巳淵伏在她耳邊輕咬,雙手也肆意的撥著火。
“去你的‘最後一次’!”柳輕絮忍不住捶他。這話她都快聽出耳繭瞭!
燕巳淵笑著將她雙手推到頭頂,正欲繼續——
“王爺,有刺客!”
門外,突然傳來餘輝的聲音。
夫妻倆戛然停止。
交換眼神,彼此眼中都很明瞭。
隻是沒想到,呂貴妃來得比他們預想的要快!
“趕緊的起開!”柳輕絮又開始推他。
“別管她……繼續……”燕巳淵猛地壓下身子。箭都在弦上瞭,叫他收弓,那不是要他命麼?
“唔嗯!”柳輕絮差點慘叫,好在一口咬住瞭他的肩。
門外,餘輝稟報完,等瞭半天都沒等到兩位主子出來,正想再喚卻耳尖地聽到瞭一絲絲異樣的聲音,頓時窘得在夜風中凌亂。
他們王爺精力會不會太好瞭?!
這都快天亮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