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瞭奶娘和穩婆,屋子裡的人都出去迎駕。
來的不止瞿太後,還有平陽公主和北蕭侯夫婦。
按資論輩參拜行禮後,蘇皇後笑語盈盈,“母後,您怎麼來瞭?早知道您要來,臣妾就該同您一道出來。”
瞿太後笑得也慈眉善目,“哀傢昨夜就想來的,可皇上說瑧王府正忙,不讓哀傢來添亂。哀傢想著今日能趕個早,沒想到卻是最後一個到的。”
說完,她目光尋到邊上低著頭的呂芷泉,問道,“呂妃,瑧王妃如何瞭?可有大礙?”
呂芷泉被點名,不得不上前回道,“回太後,瑧王妃與兩個孩子均安,不過瑧王妃勞累過度,此刻正在休息。”
“瑧王呢?”
“瑧王……也在房裡。”
瞿太後抬腳往臥房去。
夫妻倆都在房裡,其他人自然是不便進去的,隻能看著雲嬤嬤攙著她進瞭房門。
但進去不到一刻鐘,她被雲嬤嬤攙扶著又出來。
跟在她身後的還有燕巳淵。
隻是在燕巳淵即將踏出房門時,瞿太後突然訓斥道,“站住!”
“母後……”燕巳淵不解地看著她。
“你一個大男人,什麼都不怕,居然怕女人生孩子,還嚇暈瞭過去,真是丟臉!如今絮兒要養身子,你就給哀傢好好陪著,她沒養好身子前,你也別出這個屋!”
“……”
門外,一群人也是直瞭眼的望著瞿太後。
瞿太後掃瞭他們一眼,氣呼呼的往左側偏房去。
被自傢母後當眾訓斥,甚至禁足,燕巳淵立在門檻內,還真是一動不動。
蘇皇後微瞇著美目看著門檻裡的男人,玉樹般的身姿依舊是那般卓爾不凡,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但那面色紅潤,完全不像是有異狀的人。
她眸光暗暗閃轉,突然笑問道,“淵兒,平日裡小侯爺多與你在一起,怎麼今日不見他呢?”
燕巳淵眸光無波地投向她。
正要輕啟薄唇說話時,一旁的平陽公主先開瞭口,“皇嫂有所不知,我們傢玉航外出替他小舅舅辦差,昨夜趕回府中就累癱瞭,這會兒還在府中呼呼大睡呢!”
蘇皇後好奇地問道,“辦何事累成那樣?”
平陽公主道,“皇嫂你就別問瞭,問瞭我都替那兔崽子羞臊!讓他們出去抓人,結果他同餘輝、江九幾人險些被別人抓去,你說說看,是不是很沒用?要不是我傢侯爺及時派人去搭救,就他們幾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蘇皇後朝北蕭侯看去。
此刻北蕭侯正與柳景武在旁邊說話,似是根本沒聽到她們這邊的聲音。
平陽公主提起兒子,那真是越說越氣,“我傢玉航真的是太沒用瞭,簡直就是廢物一個。偏偏他還不承認自己無能,抓住一個小嘍囉還好意思向我們邀功,我真是快被他氣死瞭!”
“抓著人瞭?是什麼人,竟如此大膽同玉航他們作對?”蘇皇後追問道。
“抓著的隻是個小嘍嘍,我們還沒來得及審問呢。”平陽公主說著說著又一臉恨意,“不過皇嫂你放心,我們是不會放過這小嘍嘍的,更不會放過他身後指使者。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對我傢玉航不利,不過我會詛咒他們,詛咒他們生時諸事不順,死瞭也沒葬身之地,最好是絕嗣,再加一個遺臭萬年!”
“……”蘇皇後抿瞭抿紅唇。
平陽公主一改恨意,突然笑盈盈起來,“唉,皇嫂,這些事你就別操心瞭,你啊該多操心自個兒才是。你同皇兄夫妻二十多載,就隻生瞭容熙這麼一個孩子,實在太少瞭。趁著還沒人老珠黃,你得趕緊再同皇兄多生幾個,讓我們燕傢人丁興旺起來。”
蘇皇後前面都還好,神色如常,但聽完她這番話,臉色直接拉長瞭。
目光下意識地朝呂芷泉睇去。
是她不想生嗎?
有個小狐貍精勾著皇上的心,她有再生的機會嗎?
平陽公主像是沒看到她怨恨的目光,繼續笑說道,“皇嫂,你也別心急,你看母後也是你這個年歲才生下淵兒的。隻要你同皇兄有心,早晚會得償所願的,希望我們回封地之前能聽到你的好消息,到時我一定為小侄子送份大禮!”
蘇皇後紅唇抿得更緊瞭。
沒人知道,平陽公主的話是如何像針一樣深深刺著她心口……不,不是刺,簡直就是刀子捅她心窩一般!
真是赤裸裸的羞辱她!
不再言語任何,她端著高貴的身姿也朝左側的偏房而去。
看著她背影,平陽公主嘴角的笑透出瞭冷意。
“哼!”
“娘,您這樣同皇後娘娘說話,她會不會記恨咱們啊?”楚中菱一直在旁邊聽著她們對話,隻是她沒機會插嘴,眼下蘇皇後一走,她才忍不住出聲。
“怕她作甚?她那麼能裝,我巴不得她能在外人面前露出原形!”平陽公主不以為意地道。
“娘,玉航他們是不是遇上什麼危險瞭?他現在還好嗎?”楚中菱又緊張問道。
“回去再說。”平陽公主倏地沉瞭臉,並且聲音也壓到瞭最低。
瞧著她突變的神色,楚中菱臉色不由得白瞭一層。
聽婆婆的話,蕭玉航和餘輝、江九他們顯然是回瞭平陽公主府。可柳輕絮生孩子如此大的事他們都沒出現,可想而知他們幾人一定出瞭大事……
偏房裡。
兩個孩子正噘著奶,奶娘想起身行禮,瞿太後抬手示意她們別動。
看著一對孫兒孫女,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瞭。
“好……哈哈……絮兒真是厲害,一下子就生瞭兩個!瞧瞧他們,長得多俊啊,簡直就跟他們父王小時候一模一樣!”
笑著笑著,她突然抹瞭一把眼角。
雲嬤嬤緊張道,“太後,您怎麼還哭上瞭?”
瞿太後吸瞭吸鼻子,眼淚掉著,嘴角笑著,真是又哭又笑,“淵兒都二十出頭瞭才成親,之前哀傢還擔心,像他那般冰冷的性子,這輩子怕是沒女人願意同他好瞭。沒想到他說成親就成親,還一下子兒女雙全,哀傢能看著他們出世,真的是死也……”
“太後!”雲嬤嬤及時用手遮住她的嘴,激動地道,“這是大喜的好事,您可不能說胡話。”
“嗯嗯。”瞿太後笑著將眼淚吞回去。
兩個孩子吃瞭奶,打瞭嗝,都瞇著眼睡著瞭。
瞿太後伸出手,輕巧的從一名奶娘手中接過襁褓,滿眼都是疼愛。
隨後又抱瞭抱另一個。
兩個都抱過瞭,把孩子重新交給奶娘後,她神色帶上瞭威嚴,“你們警醒點,好好照顧小世子和小郡主,哀傢不會虧待你們。瑧王和瑧王妃都是有情有義之人,更是不會虧待你們。”
倆奶娘恭敬應是。
“母後。”蘇皇後從門外進來,賢淑又體貼地說道,“聽說絮兒為瞭生下這對兄妹身子虧損得厲害,您如此不放心絮兒,何不把這兩個孩子帶回宮中親自照看?宮裡有的是宮人,還有臣妾和呂妃,如此多人幫著照看他們兄妹,想必淵兒和絮兒他們也很樂意。”
“以後再說吧。”瞿太後轉身,頗為為難地嘆瞭口氣,“絮兒這才剛生下孩子,還沒來得及多看孩子兩眼呢,哀傢這時就把孩子帶走,不知情的隻怕會說哀傢太刻薄。好歹絮兒生下這對龍鳳胎也是我們燕傢的功臣,哀傢豈能因為自己歡喜而做出讓她誤解之事?”
“母後說得即是,是臣妾思慮不周。”蘇皇後自責道。
“皇後的心意哀傢知道,你也是為瞭絮兒他們著想。瑧王那性子就不像是個能醒事的,加之他平日裡忙著幫他皇兄處理朝政,指望他能照看好兩個孩子,那同做夢差不多。但兩個孩子尚幼,也不宜過早與爹娘分開,哀傢暫且讓孩子住在瑧王府,若他們真的照看不好孩子,哀傢再把孩子接進宮裡,到時再請皇後多費費心。”
“……是,一切全聽母後安排。”
“好瞭,孩子看瞭,我們也該回宮瞭。府裡忙瞭一天一夜,個個都疲憊不堪,還是讓他們多加休息吧,不然沒法照顧好絮兒和孩子。”瞿太後說完,在雲嬤嬤攙扶下往門外去。
蘇皇後回頭看瞭一眼兩個奶娘懷中的襁褓,抿瞭抿紅唇,然後跟著出瞭房門。
府裡。
人確實有點多。
在瞿太後一聲‘不要打擾絮兒休息’下,大傢也紛紛離開瞭瑧王府。
隻有一名禦醫被悄悄留瞭下來。
沒有瞭閑雜人等,景勝趕緊把禦醫請去瞭右側偏房。
沒多久,燕巳淵也進瞭偏房。
禦醫替他看診過後,開瞭藥方,還不忘囑咐,“王爺,您當心著身子,這傷口可不能一直這樣。”
景勝也附和道,“是啊,王爺,這傷口一直滲血,您可不能再亂動瞭。”
燕巳淵輕飄飄的給瞭他一眼,“沒聽見太後的話嗎?還不扶本王過去!”
景勝汗,“……”
太後禁足的話是為瞭不讓人打擾他養傷,他還當真瞭?
再看瞭一眼自傢王爺的俊臉,他忍不住失笑,“王爺,您臉上是擦瞭胭脂麼?”
先前還蒼白的氣色,自從太後來後,他們王爺臉上就紅潤瞭起來,顯然是做瞭些手腳。
燕巳淵倏地黑臉,“你要試試?”
景勝趕緊擺手,“不不……王爺,小的這就扶你去王妃那!”
……
再回到柳輕絮身邊,這次燕巳淵沒再任性,乖乖躺到床裡休息。
夫妻倆同在一張床上,一個養傷、一個坐月子,雖說有些別扭,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最重要的是,如此才能將他們王爺受傷的事掩蓋過去。
柳輕絮恢復瞭些體力後,倆奶娘也將孩子抱到瞭他們身邊。
看著一兒一女,柳輕絮激動得很。一會兒抱這個、一會兒抱那個,生怕其中一個受冷落瞭而有意見,除此外,她還拔開襁褓把兩個孩子仔細仔細的檢查瞭多遍。
“王妃,小世子屁股上有顆痣,小郡主肩上有塊紅胎記,奴婢之前也瞧過瞭,沒發現多餘的胎記。”秀姑忍不住開口。
“我不是找胎記。”
“那您找什麼?”
“我就想知道他們兄妹倆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柳輕絮從兒子身上抬起頭,一臉挫敗的樣子,“藥王不是說他們或多或少會有些不同嗎?我瞧來瞧去也沒瞧出一點特別之處,這是怎麼回事?”
秀姑,“……”
就連床裡的燕巳淵都忍不住狠抽嘴角。
見她還要繼續檢查,秀姑忍不住道,“王妃,興許他們同王爺一樣血液能解毒呢?”
柳輕絮瞧著兩個稚嫩的兒女,搖頭,“算瞭,他們太小,我不忍心取他們的血。”
藥王說的是與眾不同,她不太相信兩個孩子跟爹一模一樣,這樣哪有與眾不同的,隻是單純的遺傳罷瞭。
她總有預感,這兩個小傢夥身上興許還有別的秘密。
“好瞭,以後再慢慢觀察,別把他們弄哭瞭。”燕巳淵忍不住出聲。哪有親娘如此把孩子翻來覆去折騰的,也不怕孩子哭鬧?
“你看他們像是要哭的樣子嗎?”柳輕絮指瞭指兒女,一個睜著黑烏烏的眼睛盯著他們,一個瞇個眼縫,被她扒來扒去,好像還挺享受似的。
“……”燕巳淵不說話瞭。
但瞧著娘仨個,他嘴角就止不住上揚。
該到吃奶的時候瞭,倆奶娘把孩子抱走後,柳輕絮才消停下來。
不過行動上消停瞭,她腦子也沒消停。
“阿巳,那三面鳳陽鏡,有一面被柳元茵拿去瞭,有一面被燕容熙拿去瞭,另外一面你說在是楚皇手裡還是在柳景武手裡?”
“絮兒認為呢?”燕巳淵笑著不答反問。
“我先問的,你先答!”柳輕絮不滿地用眼神嗔著他。
“試試他們反應不就知道瞭。”
“呵呵!”其實他們心中早都有瞭答案,隻是還差一個確認而已。
不怕那些人拿到鳳陽鏡高興,這本來就是他們的一場計謀。
柳元茵的痛改前非,燕容熙的示好,楚坤礪賴著不肯回大湘……
他們明面上不好說什麼,所以在她生產前,早就做好瞭安排。讓他們進府,讓他們得手,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確定這些人究竟是真心還是別有用心。
這不,三面鳳陽鏡的失竊,直接就把所有人都暴露瞭!
“阿巳,接下來我們先從誰下手?”
“絮兒覺得呢?”燕巳淵挑眉。
“誒,你別把這些問題全反丟給我好不?”柳輕絮瞪眼。
“那就從柳元茵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