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笑著點點頭,“我明白你的不甘。身份待遇的落差,讓你難以接受,心生憤懣,仇恨這個世界,以及無辜的我。這都很正常。”
子苓原本在嗤笑,血順著她的嘴角滴落。
但她看到阮寧點頭,聽到她說“這很正常”。
她不由愣住瞭,“我殺你,你覺得,這很正常?”
阮寧嗯瞭一聲,“人在極端的情況下,做出任何選擇,都很正常。
“不同的人,在同樣極端的情況下,會做出不同的選擇……這也很正常。
“隻不過,人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有因必有果嘛。”
子苓惶惑地看著阮寧,“你讀過書?你不是鄉下村姑?”
阮寧笑瞭笑,“我們鄉下人,也知道這個理兒。”
子苓的臉,比她嘴角滴落的血更紅。
“呵,呵呵……我竟還不如一個鄉下人通透,真可笑。”子苓嘲諷地笑著,淚水從眼角滑落。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是誰讓你殺我嗎?”阮寧問,“或許我還能給你不同的選擇?”
子苓怔怔看著她,“你能……給我……”
她點點頭,恍惚明白過來。
“你能求王爺,讓裴郎中救我,裴郎中善解毒。”
阮寧沒解釋,她確實能救子苓。
“不用瞭,”子苓卻搖瞭搖頭,她捂著肚子,似乎在承受著腸穿肚爛的苦楚,“太累瞭,活著……背負著仇恨、嫉妒,我活得太辛苦瞭。”
她疲憊地,緩緩地合上眼睛。
阮寧隔著茶桌,一把拽住她的衣領,“你還沒告訴我那個人是誰?誰買通你殺我?”
子苓沒睜眼,咧嘴笑起來,“我不知道……沒騙你,我真的不知道。
“你生活在未知的恐懼之中,會不會也很辛苦?
“窮人乍富,卻有隨時被謀殺的危險……這也是你的極端情況吧?
“哈哈哈,我很好奇,你在這極端情況下,會有什麼選擇?會承受怎樣的代價?
“可惜瞭,可惜我看不到瞭……”
子苓說話間,大口大口的烏血,從她口中湧出。
也許她早就想到瞭,這次可能會失敗……但她還是用瞭劇毒。
她大概是做瞭“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
所以,喝下那碗有劇毒的奶茶時,她才會那麼鎮定。
其實,她早就喝下她的劇毒瞭——當她決定抱著仇恨、嫉妒、憤懣、自怨自艾的態度生活時,她就已經飲下生命的“劇毒”瞭。
人手配的毒藥,尚且有藥可醫。
心配的毒藥,才最難治。她自己若不願意,便沒有任何“神醫”能醫治她。
吱呀——
阮寧拉開茶水間的房門。
迎面看見秦雲川就站在門口。
他目光焦灼擔憂,似乎若不是強忍……他早就沖進去瞭。
見到阮寧平安出來,他一把將阮寧抱入懷中,“你沒事吧?我聽見……”
秦雲川的目光越過阮寧,看到茶水間的狀況。
兩碗奶茶已經空瞭。
子苓臉上,衣襟上全是血污。
他中毒時間不短,一眼便知裡頭經歷瞭什麼。
“她在奶茶裡投毒害你?!”他聲音裡是隱忍的憤怒,“她死瞭就算瞭嗎?
“毒害王妃,她一條命不夠賠!來人,傳本王之命,找到她的傢人,本王要她全傢……”
“噓——”阮寧食指比在嘴唇上,“算瞭,她傢人已經在流放瞭。日子並不好過。
“她不過是旁人手裡,死不足惜的棋子。王爺知道,誰能掌管她傢人的命運嗎?
“她說,有人告訴她,隻要殺瞭我,就能免瞭她傢人的流放。讓她傢人回到老傢,好好過日子。
“誰能給她這樣的承諾呢?”
阮寧看著秦雲川。
她不瞭解官場上的事情,但想來,秦雲川應該不陌生。
能掌管罪臣是否流放,那這人權力應該不小,就算用排除法,也能圈定幾個人瞭吧?
隻見秦雲川臉色微變……
不知他想到瞭什麼,神色竟有些尷尬歉疚。
阮寧心頭一動,忽然猜測到……會不會,他其實也有個高門大戶的“小青梅”?
因為某種原因,兩個人不能在一起……但小青梅獨占欲很強,“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