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直接嚇傻瞭,哆哆嗦嗦地連句話都說不清楚。
葛公公尖細著嗓子,“太子殿下問你話呢,你如實回答,殿下少不得你好處。”
“……是……太子殿下……奴婢……奴婢太緊張……”
太子淡淡道,“無妨,本宮不急,你想到什麼說什麼,越細越好。”
翠兒從小伺候在安定侯府二小姐身邊,多少也是見過世面的,慢慢也就平靜瞭一些,“今天下午,奴婢隨小姐……到昌寧侯,去請少夫人。”
太子眸色微冷。
葛公公捕捉到,立刻訓斥,“翠兒姑娘,奴才勸您,在殿下面前最好別有隱瞞。”
“是!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敢有隱瞞,”翠兒焦急道,“是……小姐今日去昌寧侯府,希望被少夫人訓斥、辱罵,然後絕交……”
緊接著,便把發生的事,說瞭出來。
葛公公聽後愣住——策反?那慕容麻雀竟然讓荻姑娘反向監視太子殿下?她哪來的膽子?
太子緩緩勾唇,將手中折扇在桌上輕輕敲瞭敲,“這才像她的作風。”
葛公公驚訝——他在殿下身旁伺候這麼多年,還第一次見殿下對一名女子的反應,這般期待。
殿下看似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無論是後妃還是宮中女官,都尊重又溫和,但隻有貼身伺候左右的人才知道,殿下對女人是不上心的。
哪怕如今京城第一個美女與京城第一才女,伴隨殿下左右。
哪怕殿下每天回東宮,都要抽時間看望兩人,但看望居多、留宿居少,好似為瞭應付差事。
當然,殿下會怎樣,葛公公也可以理解——皇上對殿下越發針對,隻要殿下勢力衰落,或被成功拿捏,別說奪權,便是太子之位都有可能被廢。
在這樣的危機下,殿下當然對男女之事提不起興趣瞭。
太子心情愉悅,端起茶碗,淺抿一下,“荻莎莎被策反瞭?”
“這……奴婢也說不好,”翠兒怕對方誤會,急忙又詳細講解道,“剛開始小姐肯定是猶豫的,畢竟沒人敢背叛殿下。少夫人突然又改口說,她隻是開個玩笑,嚇嚇小姐。之後小姐……小姐說,荻傢雖然衰落,但沒人是軟骨頭,小姐要將功補過,當少夫人的眼線。少夫人又堅持說不需要眼線,剛剛是開玩笑,而小姐卻堅持。所以兩人折騰來折騰去,奴婢也不知道這眼線到底算不算數。”
太子眼神中的興致更濃,“繼續說,後來她們又聊什麼瞭。”
翠兒不敢隱瞞,把兩人重新和好、搖著搖椅、吃著瓜子,從安定侯府的事,橫山城黑龍的事,說到最後兩人的閑聊。
隻要翠兒聽見、記得,都原原本本說瞭出來。
太子輕笑出聲,“寶藏女孩?倒是個沒聽過的新鮮詞。”
一旁的葛公公見好多天心情煩悶的殿下,笑逐顏開,也急忙陪著笑道,“是呀,慕容姑娘可真是妙人呀,別人聽說自己口碑不好,都急得火燒眉毛,慕容姑娘卻認為自己的好很值錢,不能弄得人盡皆知。”
一邊說著,一邊對翠兒使眼色——趁著殿下高興,多說點,有你的好處。
同為下人,翠兒當然能看出葛公公的意思,“還有,少夫人還說瞭一句話……”聲音猛然頓住。
她發現自己闖禍瞭,竟然說那件事!
不行啊!如果太子殿下知道少夫人和小姐背後議論,會不會掉腦袋?
太子見翠兒臉色慘白,便猜到一二,“但說無妨,本宮不會怪你們。”
“……是,”翠兒隻能道,“少夫人問小姐,辛小姐和慕容小姐到底誰做瞭正妃。小姐回答,兩人都是側妃。然後……然後少夫人說,殿下好計策……”
太子有瞭興致,甚至連身子都坐直瞭一些,“繼續。”
“少夫人說,殿下此舉既不得罪辛傢、又不得罪慕容傢,空著的位置就好像驢子腦袋上吊的蘿卜,讓其他官員們為瞭這個位置前仆後繼……”
聲音越來越小,擔心太子生氣。
葛公公也暗中緊張——怎麼能這麼說殿下呢?
想著,小心翼翼看去。
卻見太子非但不生氣,反倒笑著,“沒錯!本宮就是在驢子腦袋上吊瞭根蘿卜,讓他們看得見、吃不著、追著跑。她倒是會比喻,妙啊!下回本宮會吊更大更好的蘿卜。”
翠兒瑟瑟發抖——太子殿下竟然沒生氣?
“還有嗎?”葛公公問。
翠兒努力回憶瞭下,“好像……是沒瞭……”
太子神情有那麼一瞬間失望,“識字嗎?”
翠兒急忙道,“回……回殿下……奴婢識一些字。”
“以後再有什麼,直接寫下,送到茗閠茶樓。”
茗閠茶樓,是太子設在京城中的據點之一,不算關鍵據點,所以隻負責匯總、接收各種日常信息。
“……是,太子殿下。”翠兒跪地磕頭,哆哆嗦嗦地想著——太子殿下這是什麼意思?讓小姐監視少夫人,讓她監視小姐?她……也被策反瞭嗎?
太子眼底有瞭不耐煩,“下去吧,賞。”
“是,殿下。”
隨後,葛公公把翠兒帶瞭出去,在門外,葛公公掏出銀票,遞給翠兒,臉上則是恩威並施的半笑不笑,“翠兒姑娘拿著吧,以後好好給殿下辦事,少不得你好處。”
“……奴……奴婢記住瞭……奴婢……多謝公公。”
“不過呢,”葛公公語調一轉,“如果你敢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或者做什麼對不起殿下的事。殿下宅心仁厚,能放你一馬,但咱傢可不會放過你!不僅你,還有你傢人,咱傢可都要好生‘照顧’一番。”
翠兒嚇得噗通跪下,猛猛磕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葛公公抓住翠兒的額頭,冷笑道,“姑娘傢,磕壞瞭臉可不好。再說,也不能讓荻小姐發現不是?咱傢讓人送你回去。”
說完,使瞭個眼色。
侍衛上前,重新把翠兒的嘴塞上、眼睛蒙上、五花大綁,怎麼帶過來,又怎麼帶瞭回去。
葛公公目送著丫鬟被帶走,眉頭緊皺,心裡嘀咕著——太子殿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
同一片夜空下。
某堵高墻。
朱流連攔腰抱著自傢小姐,之後提起內力,蹭地一下縱身而起。
慕容朱雀挑起大拇指,“天下第一女友力!”
朱流連哭笑不得,“小姐又揶揄奴婢。”
說話期間,兩人落地。
一扭頭,卻見皎皎月光之下,兩名男子站在不遠處。
其中一人,身形修長略有單薄,一身月白色錦緞長衫勾勒出挺拔腰肢,白玉簪束發,如瀑烏發隨晚風輕輕飄著。
銀質鏤空面具在月光下閃耀,面具下有著消瘦的下巴、精致的唇,膚色瓷白。
慕容朱雀還在朱流連懷裡,伸手一指,“突然看他站起來,還真不習慣。”